于是。沙俄不仅在中国的东北利用瑷珲条约得到了大面积的土地之外。又以满清大恩人和大救星的身份。在蒙古地区同样拿到了种种的特殊权益。
一八五六年初。满清与沙俄所签订的库伦条约规定。俄国商人可以在内地和蒙古地区自由贸易并免纳关税。“俄国商人。除在恰克图贸易外。其由恰克图照旧到京。经过库伦、张家口地方。如有零星货物。亦准行销”。“俄国商人至通商之处。准其随便买卖。该处官员不得阻拦”。在此之外。还有附加的一条更厉害。条约竟规定俄商不拘年限。只须持有俄国护照。则即可到中国境内从事贸易活动。这就使得沙俄人可以随意地出入蒙古和内地。为其今后更大规模的经济扩张和渗透。大开了方便之门。
仅仅半年后。沙俄又取得增设领事馆的权利。库伦的补充条约上公然写明。“为便管理商人。并预防含混争端。故准予俄方在库伦、张家口等通商之处。设立俄国领事馆”。库伦是漠北蒙古的东部重镇。是经恰克图到中国内通要道。而这两地。恰恰又都是土谢图汗部的属地。
沙俄在库伦等地开设了领事馆之后。不仅取得了进入蒙古门户的锁钥。还在满清朝廷对外强那种一贯地作为之下。轻松获得了领事裁判权。使得俄国商人可以在蒙古和内地为所欲为。却不受中国法律地丝毫制裁。因为条约中明确规定。凡俄国人在边界地区“若有杀人、抢夺、重伤、谋杀、故烧房屋等重案”。中国官员一律无权过问。自由俄国一方酌情处理。
即便到了这一步。沙俄依然并未因此而满足。
为了继续巩固和扩大在华的特权。进一步垄断蒙古地区的商业贸易。在普提雅廷地蛊惑下。慈禧于当年年底又“恩准”清廷与沙俄所订立的所谓《陆路通商章程》。
其中有关蒙古的条款。除去再次重申俄国商贩不论本钱大小。一律享受免税待遇。并可在清廷设官管辖地蒙古各地以及各盟自由贸易。至于清廷尚未设官管辖的蒙古地方。只要该商欲前往贸易。中国一方就不得阻拦；俄商由陆路经张家口等地输入天津、通州或囤积张家口的俄国货物。或俄人在张家口等地所购买中国货物要运往俄国。须按普通海关税率或减或免等等之外。这项条约又新增了特别的规定。合办”由恰克图经过内外蒙古至北京的邮政。至于“所有驿站费用。由俄国同中国各出一半”。而运送邮件的任务。则全部由蒙古各驿站的站丁承担。从此。沙俄在库伦、张家口、北京等地都建有大型驿站。并指派了官吏来主持站务。监督投递运输。这条邮路的建立。不仅为沙俄日后继续在中国扩大其势力范围。扩展通商权利大开便利之门。还使其进而可以控制整个蒙古。并自由出入中国的政治中心北京。
二是准予沙俄传教士在库伦、张家口等地自由传教。首当其冲地库伦。自然又成了东正教的风水宝地。
沙俄俨然已经成了蒙古大草原的主人。而有这一样一样的不平等条约所铸就的枷锁套在身上。可想而知。深处沙俄蹂躏的重灾区的土谢图汗部人民。其所受沙俄之害该有多么的严酷。
由于南方太平天国政权的日益强大。为扑灭太平天国这把熊熊地烈火。清廷在本就人口凋零的蒙古地区大批征调兵马、抽取银饷。再加上沙俄的经济掠夺。造成土谢图汗部落的穷苦牧民。更加赤贫如洗。饿死父母。卖儿女者比比皆是。而东正教的兴起。更是在土谢图汗部落有逐渐培养出一批特殊蒙民的趋势。
贫苦的牧民难以忍受双重抗的举动。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同样。那些沙俄的教士们也把土谢图汗部落闹得乌烟瘴气。那些所谓东正教地教民们。与沙俄狼狈为奸。无法无天。这一切。不仅仅是威胁到了土谢图汗部落的安全。也同样威胁到了部落中大多贵族们的直接利益。也就难怪一说到驱逐沙俄。整个土谢图汗部落就会如此振奋了。
在库伦期间。奕忻等人亲眼看到了土谢图汗部落的蒙民们自发而起的大规模逐俄运动。大批的沙俄商人和传教士被抓捕。商品遭扣押。教堂被焚毁。几天之间。那些到处游走于土谢图汗部落的沙俄们便绝了踪迹。而库伦的沙俄领事馆。也被义愤填膺的蒙民们围了几天几夜。如果不是天朝红军及时介入。苦劝人们切勿冲动。领事馆大概早就变成了一片的火海。
虽然土谢图汗部落所发生的这些举动。冷眼看上去有些失去理智。但是。多年来的记忆中总是要比洋人矮一头的奕忻。却在这些举动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严。原来在洋人的面前。中国人还是能够直起腰杆子来的。当然。奕忻同时也明白。即便是眼下的这一切看上去做的容易。但要换成从前他们的大清。那只怕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难道就因为太平天国眼下的力量比。对外强。第一是内心的不惧。其次才是实力的比拼。他的那个大清。即便是再有国力。只要是站在了洋人的面前。那也永远是个矮子。就好比是如果在北京期间。没有林海丰的多次耐心指点。他还会沉醉于圣祖爷当年那个有史以来最平等的“尼布楚条约”一样。
有了土谢图汗、赛因诺颜这两大部落在手。对于车臣汗部和扎萨克图汗部。解决起来就更得心应手。尽管作为天朝政府代表地石祥桢竭力反对使用武力。追求以德服人。但腰杆子天天挺得笔直地奕忻。却少有耐心。对于那些与沙俄势力走得亲密无间。以种种借口反对或者拖延红军和平进蒙的大小贵族们。天天挂在他嘴边的就是一句话。“给脸不要脸者。杀无赦！”。
其实。奕忻也不是一个糊涂地人。无论在漠南还是在漠北。他早已看透了一点。不管亲王、郡王。还是公爷贝勒。这些蒙古贵族多年来对下层蒙民的盘剥。早在贫苦的蒙民们中间埋藏下了无数仇恨地种子。只要有人一出头。根本不需任何的军队力量。单单那些贫苦的蒙民们。就足以把整个的蒙古掀个底朝上。
尤其是石祥桢难以和他相媲美的。是他还有另外一手高招。
奕忻曾分别在车臣汗部和部的王公贵族会议上公开宣布。哪个旗要是胆敢公然抗拒天朝的统一。这个旗的首脑在被消灭后。他的领地就归胜利者所有。不管以汉治汉。以夷制夷。还是眼下地以蒙治蒙。这不过都是“大清”最擅长的而已。
在蒙古无论是治俄还是治蒙奸。都着实显赫了一阵子的奕忻。今天既然又有幸代表新兴的太平天国政府坐在了这个谈判桌上。那就绝对有种只能进不能退的强悍心态。与石祥桢分手的时候。看着天朝红军滚滚铁流隆隆开往北方。他就曾心潮澎湃地跟石祥桢说过。“往死里打。最好能直接打到他们的都城之下再跟他们签个什么条约。那才能彻底彰显我天朝的威力。”
所以。既然作为首席代表的陈玉成一直微笑不语。奕忻觉得。现在。就是该他唱唱大红脸地时候了。
“君子之怀光明磊落。既然不愿意谈。就可以不谈。”奕忻说到这。干脆不再看契拉科夫。而是一指那个涅维尔斯科伊。“不服吗？那就回去。收拾收拾咱们继续打。我从西跑到东。只是跑马观山景了。还真看到我们天朝将士一口吃下你们成千上万人马的大场面。怎么样。干脆你就替我找个机会吧？”
“我……”涅维尔斯科伊连脖子都红透了。额头上的青的是。他张了几下嘴之后。却无法去接奕忻那富有极大挑战。又带有无比羞辱的话。
契拉科夫也僵在了那里。他现在很后悔当初默许涅维尔斯科伊在这里所作的那一切。更觉得涅维尔斯科伊就不该把涅维尔斯科伊卡大教堂这笔糊涂账抢先提出来。当作是争取会议主动的资本。本想赶紧打个圆场。而作为一个也曾经“叱诧风云”过的将军。他又实在难以接受奕忻的狂妄口气。说“可以打”？显然不行。说“打不过”？那也不是沙皇将军的风格。
“教堂里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人。那都是以后慢慢挖掘地事情了。”陈玉成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我天朝红军乃仁义之师。这当然不是我们自封的。出关之后。一路所遇的贵国百姓都是深有体会的。涅维尔斯科伊大教堂的毁灭。归根到底都是你们这位涅维尔斯科伊司令官的妄为。当然。还有别有用心。”
说到这里。陈玉成阴沉着英俊的面庞。双目如电地直逼涅维尔斯科伊。“上校先生。两年前我天朝庙屯无辜百姓的冤魂。一直还在黑龙江中涕泣。这笔帐还没算。你就再自添罪孽。本来我今天是不想提起这些不快的。说都知道。我们中国人是非常宽容大度的。为了两国永息战火。友和气气地坐下来。把两国的边界细细地定好。但是。既然上校先生愿意先扯这些不快的事情。那我就告诉你。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你所欠下的帐不是不算。而是早晚要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