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说说李克凡吧，据我所知，李克凡是因为和厂里的工程师有染，才被市里拿下的。”林麒说道。
听了林麒的话，王木根眼珠子瞪了起来，说道：“球！厂里的人谁不知道？李厂长（曙光集团的前身是曙光灯泡厂，李克凡任厂长）和小肖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这是陷害！是阴谋！是有些人看不惯李厂长干得好，一心想把他弄下来，好接他的位子！老李的媳妇也傻啊，她也不想想，闹了半天，吃亏的不止是老李，最后还不是家都散了？何必呢？别人的谗言就那么可信？”平复了下心里激动的情绪，王木根继续说道：“现在的人啊，哎……，小林，我敢保证，曙光厂的问题，只能由李厂长来解决方才能使厂子走出困境，我们厂里的老职工都合计了，请求省委领导把老李叫回来，只要把老李请回来掌舵，我们保证不再上访！”
林麒沉思着王木根的话，一个人的作用真有这么大吗？要么，工人们何以如此信任李克凡？何以说出这样满口的话？把李克凡请回来就能解决问题吗？这不是篮球场、排球场上的换人，哪个队员竞技水平发挥不好时，教练只要一个手势，就换他下场。换一任企业领导，却不是像换个队员一样顺理成章了，况且还是换李克凡这样的“问题干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林麒知道，在我国现行的体制中，干部易上不易下，一个干部，只要上去了，就下不来，只能往上走，要么原地不动，除非他犯事儿了，触犯法律了，才能下来，要么就是年龄到杠了，退居二线。但是，像李克凡这种类型的干部，无论因为何种原因，下来了，再想上去，却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不用说党委领导做出的决定有其严肃性，不能随意推翻，单是心里有鬼之人也不能眼看着这种情况发生，会想方设法阻止，欧正章这种人能堂而皇之的坐上曙光集团一把手的高位，采用的绝非一般手段，不消说，也能猜得出暗中采用了不正当竞争手法，加之有吹黑哨的裁判帮忙，更加难以对付。眼下要换他，不管裁判愿不愿意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把他换下后，再换上什么队员才能改变场上被动的局面？莫不是真要顺应民意，请李克凡重新出山？
对于王木根提出的要求，林麒真是不好回答，重新请李克凡出山，先不要说李克凡本人答不答应，新海市委这一关就不好过，这是什么行为？是完全推翻了市委常委会决议的行为，是赤、裸裸的打新海市委领导的脸！但是，林麒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偌大一个企业就此倒闭，三千多名干部职工下岗失业，来新海之前，省委领导的意见很明确，查清曙光集团存在的问题的同时，也要尽可能的找出医病的良药，要从根本上解决曙光集团的问题，查找错误是为了给下一步重铸曙光厂的辉煌打下基础，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省委领导是不会看着这么大一个先进模范单位，一个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成绩的企业就此倒下的！
林麒有些为难了，实在是不好回答王木根提出的问题，尴尬的一笑，林麒说：“王大叔，你们的要求我知道了，我一定向省委领导如实转达你们的意见，相信省委领导们会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还请大家稍安勿躁，要相信省委、省政府，领导们是不会看着曙光集团倒闭破产不管的。”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敷衍的味道，但林麒在没有得到省委领导指示之前，不可能给大家伙承诺什么，特别是关系到曙光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乱下承诺，就代表了不负责任，有个道理林麒明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作为党的领导干部，不能取信于民，说话假大空，最终欺骗的是自己，老百姓是要骂娘的！与其这样，不如把问题说得含糊一些，而把事情尽量做好，无论取得什么结果，最起码无愧于心！
王木根听了林麒的话后，神情明显失落了下来，他虽然没在体制内工作过，活了五十多年，也见识了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也深知林麒有他自己的难处，叹了口气，王木根说道：“小林啊，话，我说到这儿了，不管咋说，曙光集团不能倒，企业不是没有竞争力，而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打破了企业的平衡，致使企业失去了竞争力，一个好的企业领导是一个企业成功的一半，我老了，但也能看明白事理，用个比喻说吧，曙光集团就像是行驶在汪洋大海里的轮船，经理就是这艘船上的船长，他指挥的正确了，轮船就能沿着正确的航向一往无前，他的指挥稍有差错，这艘船就会偏离航向越行越远，甚至有沉船的危险，也可能会面临海盗的抢劫！小林啊，大叔的话，够直白了吧？”
林麒真是小看了这位老实巴交的大叔，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王木根的一番话深深地敲击在林麒心里，使得林麒感触颇深，他们的要求高吗？不高，不仅不高，还非常合理，大家无非是要求企业能够良好的运作，企业领导人能够带领大家干事创业，简言之，有活干、有饭吃、能够养活一家老小，生活上丰衣足食便可，这个要求实在不过分。是啊，王木根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曙光集团到了现在这种濒临破产的程度，再不拿出行之有效的整改措施，下大力气加以整顿，真就像失去了指挥的船只一样，会离正确的航向越行越远。
林麒站起了来，一把握住王木根的手，说道：“王大叔，请您放心，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说完后，林麒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自从省委工作组进驻新海以来，新海市官场上就出现了一丝不平静的涟漪，一时间谣言四起，据地下组织部长们“研究”，省里将会对新海市领导层进行大面积清洗，干部们的心态逐渐乱了起来。
市委书记李冠涛烦闷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上，眉头深锁，脸部肌肉紧绷着，手里香烟的烟灰已经燃烧了大半，他确毫无知觉。
秘书李伟进来通知他有个座谈会需要他参加，被他没好气的轰了出去。
其实，李冠涛对这个谨慎的秘书还是非常满意的，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李伟做的不好，省委工作组来新海两天了，一直在对曙光集团的问题进行清查，作为市委书记，按道理说，他应该具有知情权，省委工作组也有义务对问题的查处情况向他进行通报，事情往往是背离他的意愿的，作为省委工作组的组长，林麒并未表现出对他的尊敬，将他自动隔离在工作组之外，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明显就是对他的不信任，李冠涛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木然的点了支烟，李冠涛踌躇着拿起电话，号码拨到一半，又把话筒放了下来。他很想问一问案子进展的情况，但又拉不下脸来打这个电话，自从被省委乔书记喊去办公室一顿猛烈的训斥后，李冠涛也知道曙光集团的问题或许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问题大了去了！回来后，李冠涛禁不住反思起自己上任后的所作所为，也不禁懊恼起来，原本冯云成等人就是自己的天然盟友，是罗天辰书记给自己留下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刚愎自用而产生了隔阂，导致众人渐行渐远，反观祝东平却很好的利用了众人之间产生的矛盾，一举拿下了几名摇摆不定的常委，在市委常委会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特别是在人事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他大肆提拔自己中意的干部，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话语权不断消减的同时也失去了人心，也正是由于祝东平的偏爱，才使得欧正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干部被安置到了曙光集团，取代出了“问题”的李克凡担任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才使得曙光集团由一个先进企业变成了现在面临破产危险的落魄公司。究其根源，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李冠涛不安的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他感觉，是到了做些事情的时候了，在这样无动于衷下去，愧对的不仅是自己的良心，最主要的是愧对于新海八百万群众！
“李伟！”李冠涛喊了一声。
听到李书记喊声的李伟，马上从外面走进来，问道：“书记有什么吩咐？”
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李冠涛重新在椅上坐下，说道：“通知各位常委，下午两点钟在市委会议室召开常委会议，任何人不允许请假！另外，给冯书记打个电话，请他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想了想。李冠涛摆手说道：“算了，这个电话我自己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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