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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中古时代-隋唐时期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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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步”②,实测南北最长处7312米,东西最宽处7290米。全城纵横大街各十条,一般宽41米,把全城划分为“里一百三,市三”③。这些里坊分布在北区的东部和整个南区,其中南区的里坊与街道最整齐。里坊平面作方形或长方形,面积比大兴城的里坊略小,坊内辟十字形街道。由于里坊小街道窄,临街开门的住宅随之增多,这样就使城内各部分的关系显得比较紧凑。

    晚年的建筑活动大业三年(607)六至八月,宇文恺跟随隋炀帝北巡。在此期间,他奉命修筑长城,创制了三项活动性的建筑物。

    关于宇文恺修筑长城事,有的论著仅引述《隋书》本传的记载:“及长城之役,诏恺规度之。”未指明修长城时间,所修是哪段长城。查史籍记载,隋炀帝在位时修长城有两次。第一次修长城在大业三年七月,“发丁男百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罢”①。榆林郡系大业三年所置,其治所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及黄河东岸托克托、和林格尔一带。紫河在定襄郡大利县,《隋书·地理志》中记载:“大利县,大业初置,带郡。有长城,有阴山,有紫河。”大利故城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南部清水河县境。紫河即今内蒙古自治区南部、山西省西北长城外之浑河,蒙古语名为乌兰穆伦河。第二次修长城在大业四年七月,“发丁男二十万筑长城,自榆谷而东”,九月“诏免长城役者一年租赋”②,可见该役已结束。据《资治通鉴》卷一八○记载:“此榆谷当在榆林西。”可推知此次所修长城为由榆林郡治向西至榆谷一段。据《隋书》本传记载,宇文恺规度长城事是在“进位开府,拜工部尚书”之后,而据《隋书·炀帝纪》上记载,宇文恺拜工部尚书是在大业四年,因而其所修长城似应为第二次。实际上此记载有误,因宇文恺大业四年七月未到榆林,他是大业三年随隋炀帝北巡时,于六月至八月逗留榆林的。在《隋书》本传长城役记载之后,也说“时帝北巡”,宇文恺在此期间造大帐和观风行殿。故可判定,宇文恺规度长城之役为炀帝时的第一次修长城,即大业三年七月,所修长城为榆林至紫河一段。

    宇文恺创制的三项活动性建筑物为:1.大帐,造于七月。《隋书》本传记载:“时帝北巡,欲夸戎狄,令恺为大帐,其下坐数千人。”《资治通鉴》卷一八○也记载:“帝欲夸示突厥,令宇文恺为大帐,其下可坐千人。甲寅(15日)帝于城东御大帐,备仪卫,宴启民及其部落,作散乐。诸胡骇悦,争献牛羊驼马数千万头。”《北史·炀帝纪》上亦云:“甲寅,上于郡城东御大帐,其下备仪卫,建旌旗,宴启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戏之乐。”

    2.观风行殿,造于八月。据《隋书》本传记载:“又造观风行殿,上容待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推移倏忽,有若神功。戎狄见之,莫不惊骇。”又《资治通鉴》卷一八○也记载:“令宇文恺等造观风行殿,上②《新唐书》卷三八《地理志》二。

    ③《隋书》卷三○《地理志》。

    ①《北史》卷一二《隋本纪》下作“二旬而罢”,《资治通鉴》卷一八○作“二旬而毕”,《隋书》卷三《炀帝纪》上作“一旬而罢”,今从《北史》所载。

    ②《隋书》卷三《炀帝纪》上。

    容侍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倏忽推移。”

    3.行城,造于八月。《资治通鉴》卷一八○记载:“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板为干,衣之以布,饰以丹青,楼橹悉备。胡人惊以为神。”

    其中,大帐当是大型帐篷。观风行殿应是一种活动性建筑,上面为宫殿式木构建筑,可以拆卸和拼装;下面设置轮轴机械,可以推移,惜其具体形制和结构史无明言,难以详悉。行城应是一种板装并附有布屏的围城,《资治通鉴》虽未明言系宇文恺所作,但其记述紧接在造观风行殿之后,当亦是宇文恺负责制作的。

    另据《资治通鉴》卷一八一记载,大业五年(609)六月,隋炀帝西巡,至张掖(今甘肃张掖)时,亦“御观风行殿,盛陈文物,奏九部乐,设鱼龙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设于殿上,以宠异之。其蛮夷陪列者三十余国”。此观风行殿是否即是大业三年宇文恺所造的,抑或是重造,录以备考。

    这些大型的活动性建筑,从另一侧面反映了他在机械制造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

    除了规划、设计和主持施工,建造了一系列大型建筑工程外,宇文恺还在明堂设计方面花费了大量心血,取得了重要的成就。

    明堂原是周代朝廷的前殿,传说其形制是周公所立,并“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①。后世追崇周制,把明堂制度神圣化,成为中国古代举行大典和宣明政教的大殿,凡朝会及祭祀、庆典、选士、教学等大典,都在其中举行。也可以说,明堂象征着帝王的权威,即所谓“天子坐明堂”②。因此,历代统治者都对明堂制度非常重视,但具体的明堂形制是什么样子,则仅凭臆测,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因而各代虽都有制定明堂制度之举,却均未能形成定制。

    隋文帝平陈之后,也把建立明堂制度提上了议事日程。开皇十三年(593),诏命礼部尚书牛弘等议定明堂制度,当时任检校将作大匠的宇文恺曾献上明堂本样。他“依《月令》文,造明堂木样,重檐复庙,五房四达,丈尺规矩,皆有准凭”①。宇文恺所献的明堂木样受到隋文帝的赞赏,但由于诸儒异议,久不能决,而作罢。“高祖异之,命有司于郭内安业里为规兆。方欲崇建,又命详定,诸儒争论,莫之能决。弘等又条经史正文重奏。时非议既多,久而不定,又议罢之。”②隋炀帝继立之后,宇文恺又上“明堂议”及明堂木样。关于宇文恺所上明堂议及木样事的具体时间,据《隋书·礼仪志》一记载:“及大业中,恺又造《明堂议》及样奏之。炀帝下其议,但令于霍山采木,而建都兴役,其制遂寝”,则似应该是在大业元年三月营建东都开始之前,即大业元年一、二月间。但此时隋炀帝刚登位不久,忙于巩固其统治地位,又欲兴建东都,宇文恺是很会揣测帝心的,想不致于在此时奏上“明堂议”及木样。而此记载也仅言大业中,若是在大业元年初,当会指明是大业初,而不会称“大业中”的。据《隋书·宇文恺传》记载:“帝可其奏,会辽东之役,事不果行。”《资治通鉴》卷一七八引《隋志》亦说:“会辽东之役,不果行。”隋炀帝征辽东之役,是大业七年着手进行准备,第二年发兵的,则宇文恺所上的奏①《礼记正义·明堂位第十四》。

    ②《古乐府·木兰诗》。

    ①②《隋书》卷六《礼仪志》一。

    议和木样当在大业六年底至七年初之间,这应是比较可信的。

    宇文恺所上的《明堂议表》除引经据典,考证明堂制度外,还附有建筑设计图和立体木制建筑模型。为完成此一工作,他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他“远寻经传,傍求子史,研究众说,总撰今图。其样以木为之,下为方堂,堂有五室,上为圆观,观有四门”③。这是一篇很有学术价值的建筑考古学文献。虽说其所议定的明堂制度只能作一家之说,无能定论,但从他所绘制的建筑图和据此制作的木制立体模型,却可以推断他已经使用了比例尺。这种利用比例关系绘制建筑图和制作立体建筑模型的方法,在中国建筑史上是一大创举,具有重大的科学意义。

    大业八年三月,隋炀帝征伐辽东(今辽宁辽阳)时,宇文恺亦随行。为了渡过辽水(今辽宁大凌河),“帝命工部尚书宇文恺造浮桥三道于辽水西岸,既成,引桥趣东岸,桥短不及岸丈余更命少府监何稠接桥,二日而成”①。宇文恺所造浮桥虽因测量河宽不准确而未能成功,但却为何稠的接桥工作奠定了基础。为此,他“以渡辽之功,进位金紫光禄大夫”②。

    宇文恺在建筑学方面的著述有《东都图记》20卷,《明堂图议》2卷,《释疑》1卷,均见行于世。但除《明堂图议》的部分内容保存在《隋书·宇文恺传》、《北史·宇文贵传》和《资治通鉴》等史籍中外,其他的后来都亡佚了,这实是建筑学史上的一大损失。

    大业八年(612)十月,五十七岁的宇文恺卒于工部尚书之位,谥曰康。

    宇文恺的一生,主要是担任营造方面的高级官员,主持过许多大型的建筑工程,起着相当于现在工程总指挥、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的作用。他在建筑方面取得了许多重大的成就,有些成就甚至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也应该指出的是,在他设计和主持的工程中,除了开凿广通渠,客观上有利于国计民生外,其余大多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的统治需要,尤其是宫殿建筑,不顾劳民伤财,取悦帝王。如营造仁寿宫时,“役使严急,丁夫多死,疲顿颠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时天暑,役夫死者相次于道,杨素悉焚除之”①。营建东京时,他“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京制度穷极壮丽”②。“东京官吏督役严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车载死丁,东至城皋(今河南荥阳),北至河阳(今河南孟县南),相望于道”③。长城之役,“死者十五六”④。建仁寿宫和东京的工程,宇文恺虽挂的是副职,但他是实际的负责者,因此功过与他都有直接的关系。

    ③《隋书》卷六八《宇文恺传》。

    ①《资治通鉴》卷一八一,炀帝大业八年。

    ②《隋书》卷六八《宇文恺传》。

    ①《资治通鉴》卷一七八,文帝开皇十三年。

    ②《隋书》卷六八《宇文恺传》。

    ③《资治通鉴》卷一八○,炀帝大业元年。

    ④《隋书》卷三《炀帝纪》上。

    第四章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第一节李密李密(582—618),字玄邃,一字法主,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

    先世自北魏、北周以来都做大官。父亲李宽为隋上柱国、蒲山公,“骁勇善战,干略过人”①,号为名将。开皇中,李密袭父爵为蒲山公。大业初,以荫为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他生得“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②。隋炀帝见了,对许公字文述说:“左仗下黑色小儿为谁?”宇文述答道:“蒲山公李宽子密也。”炀帝说:“个小儿视瞻异常,勿令宿卫。”③宇文述因此便劝李密当以“才学取官,三卫丛脞,非养贤之所。”④李密听了很高兴,便辞去宿卫,专以读书为事。师事国子助教包恺,受《史记》、《汉书》,励精忘倦。密多筹算,才兼文武,志气雄远,常以济物为己任,与杨素的儿子杨玄感为刎颈之交。

    大业九年(613),隋炀帝再伐高丽,征兵调粮,海内骚然,人心思乱。

    在黎阳督运军粮的杨玄感起兵反隋,以李密为谋主。密献三计,上策是挥师入蓟(今北京西南),截住隋炀帝的归路,可以不战而擒;中计是西入长安,据险自固,必克万全之势;下计是就近进攻东都,顿兵坚城之下,胜负未知。杨玄感却以李密的下计为上策,久攻东都不下。隋炀帝回师攻打杨玄感,杨玄感败死。李密在逃亡中被捕。时炀帝在高阳,李密等在解送途中,用计逃脱。自此数年,密辗转于平原、淮阳间,过着亡命的生活,十分潦倒。

    大业十二年(6)各地农民起义军有了很大的发展。韦城(今河南滑县)法曹翟让据有瓦岗寨,李密因翟让的部将王伯当之荐,走投翟让。他为翟让画策,自往游说邻近的小股义军,所至皆附,因此得到翟让的信任。李密对翟让说:“今兵众既多,粮无所出,若旷日持久,则人马困敝,大敌一临,死亡无日。未若直趋荥阳,休兵馆谷,待士马肥充,然可与人争利。”翟让采纳了这个意见,引兵攻破要塞金隄关(今河南滑县南)和几个县城。荥阳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隋炀帝派张须陀为荥阳通守,带精兵两万前往镇压。翟让曾经屡次被张须陀打败,听说他又来了,有些害怕,想引军退避。李密说:“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而禽。公但列阵以待,保为公破之。”翟让不得已,勒兵将战,李密分兵千余人埋伏在大海寺北丛林中。翟让与战不利,稍向后退,伏军突然从敌后杀出,张须陀陷入重围,兵败身亡,瓦岗军第一次获得全歼敌军的大胜。

    由于李密作战有功,翟让叫他建立牙帐,别统所部,号蒲山公营。密又躬行俭素,所得财宝都赏给部众,因此很得军心。这时李密又提出袭取兴洛仓(一名洛口仓,在今河南巩县境内)的建议,说:“今东都士庶,中外离心,留守诸官,政令不一,明公亲率大众,直掩兴洛仓,发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先发制人,此机不可失也。”大业十三年(617)春,李密与翟让率精兵七千人,出阳城北,翻越方山,从罗口袭取①《隋书》卷七○《李密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②《新唐书》卷八四《李密传》。

    ③④《旧唐书》卷五三《李密传》。

    兴洛仓。打开仓库,“恣人所取,老弱襁负,道路不绝,众至数十万。”①兴洛仓为东都粮食所取给,东都留守越王侗遣虎贲郎将刘长恭率步骑二万五千进攻瓦岗军。双方隔石子河而阵。李密亲率勇士埋伏在横岭下,翟让接战不利,密设伏兵横冲隋军,隋军大败,“士卒死者什六七”,瓦岗军“尽收其辎重器甲,威声大振”②。

    在瓦岗军的胜利发展中,李密作出了重要贡献,在全军中有了很高的威望,于是翟让就推李密为主,号为魏公。大业十三年二月庚子,李密在巩县南设坛即位,自称为永平元年,开始建立政权机构。其文书行下,称行军元帅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封东郡公,以单雄信为左武侯大将军,徐世勣为右武侯大将军,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余封拜有差。风声所至,赵魏以南,江淮以北,义军首领如孟让、郝孝德,王德仁、房献伯、王君廓、李士才、魏六儿、李德谦、张迁、李文相等,都归附李密。密各给官爵,“置百营簿以领之。道路降者不绝如流,众至数十万”③。

    李密筑洛口城,周围四十里,作为魏国的都城。隋大将裴仁基率兵降李密,密使仁基与孟让率兵三万余人袭破回洛仓(河南洛阳隋故城北七里),入东都,烧天津桥,为东都兵所败。李密乃亲自率兵三万,再次攻下回洛仓,大修营堑以逼东都。李密又用徐世勣建议,派世勣率兵五千自原武渡河,会郝孝德、李文相等军袭破黎阳仓(今河南浚县西南),“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余万”①。这时窦建德、朱粲等也遣使附密,“密为海内豪杰共推盟主”②。

    在这一形势下,李密移檄四方,声讨隋炀帝十大罪状,如云:“广立池台,多营宫观,穷生人之筋力,罄天下之资财;”“科税繁猥,不知纪极,头会箕敛,逆折十年之租,杼轴其空,日损千金之费;”“年年历览,处处登临,家苦纳秸之勤,人阻来苏之望;”“恃众怙力,强兵黩武,义夫切齿,壮扼腕;”“愎谏违卜,蠹贤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遂令君子结舌,贤人缄口。”总之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③号召各地起义军同心戮力,推翻隋朝的统治。

    正当李密兵锋甚锐,威逼东都的时候,隋炀帝命监门将军庞玉、虎贲郎将霍世军将关内兵,江都通守王世充将江淮劲卒,增援东都。东都驻军十余万人都由王世充指挥,进击李密于洛口,与密军夹洛水互击,各有胜败。由于李密的势力日益强大,他和翟让之间的矛盾也逐渐激化起来。李密虽为翟让所推,但也心存戒备,平日“恭俭自励,布衣蔬食,所居之室,积书而已。子女珍玩,一无所取。密又仪形吵小,让弗之忌”④。及密建蒲山公①《旧唐书》卷五三《李密传》。

    ②《资治通鉴》卷一八三,恭帝义宁元年。

    ③《资治通鉴》卷一八三,恭帝义宁元年。

    ①《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②祖君彦:《为李密与袁子干书》,《全唐文》卷一三二。

    ③《旧唐书》卷五三《李密传》。

    ④温大雅:《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中。

    营,“麾下士卒多为让士卒所陵辱,以威约有素,不敢报也”①。李密既为魏公,威权日高。翟让的司马王儒信劝他自己作冢宰,执掌大权,翟让不从。兄翟弘又说:“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不为者,我当为之。”②翟让大笑,不以为意。李密得知后却很不高兴。翟让又对左长史房彦藻说:“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③这就不免引起李密左右的疑惧,他们劝李密说:“让贪愎不仁,有无君之心,宜早图之!”李密虽然表示:“今安危未定,遽相诛杀,何以示远!”④但经不起他们的一再怂恿,终于同意采取行动。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在石子河击败王世充之后,李密置酒宴请翟让。席间房彦藻将翟让随从引开,密出良弓,请翟让试射。翟让刚刚拉开弓弦,李密部将蔡建德突然举刀从后面砍杀翟让。翟让大吼一声,倒了下去。让兄弘、侄摩侯、亲信王儒信等同时被杀。徐世勣仓皇走出,被守门的兵士砍伤了脖子。单雄信叩头求活。其余随从人员一时惊扰,不知所措。李密大声说:“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司徒专行暴虐,陵辱群僚,无复上下,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⑤翟让部众都想散去,李密使单雄信前往宣慰,又单骑入营中加以安抚。令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分领其众。这样,混乱的形势虽得稳定,“然密之将佐始有自疑之心矣”⑥。

    翟让被害之后,王世充募兵飨士,欲乘月晦偷袭仓城。李密事先从王世充降卒口中,探知敌情,有所准备,命郝孝德、王伯当等分兵屯于仓城之侧以待之。那天夜里王世充兵果然来了,诸军齐发,王世充大败,斩其骁将费青奴,士卒战溺死者千余人。世充移营洛北,越王侗加拨七万兵给他。王世充又命诸军各造浮桥,渡洛水进攻李密。密初战不利,世充进迫城下。李密选锐卒数百人,分三队出击。王世充又被打败,争桥溺死者万余人,诸将杨威、王辩、霍世举、刘长恭等皆死于阵。世充逃往河阳。李密乘胜取偃师(今河南偃师县东),修金镛城(今洛阳东北)以居之。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朗等都奉表劝进,部属裴仁基等也劝李密称皇帝。李密说:“东都未平,不可议此。”①大业十四年(618)三月,隋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兵变,杀死隋炀帝,引兵十余万西进,因李密占据巩、洛,便取东郡(大业初改兖州为东郡),攻黎阳。李密率步骑二万壁于清淇(今河南浚县西),命徐世勣退保仓城,宇文化及攻之不能下。密知化及少食,利在速战,既不与交锋,又断其归路。假意言和,还送给他粮食,化及大喜,恣其兵食。后知中计,化及与李密大战于卫州童山(即同山,在今河南浚县西南)下,打了一整天,密中流矢,堕马闷绝,左右奔散,赖秦叔宝捍卫,得免于难。叔宝复收兵与化及力战,把他打退了。化及力竭粮尽,部将陈智略、张章仁等“率所部兵归于密者前后相继”。化及北走魏县(今河北大名西南)。

    当宇文化及由江都北上的时候,东都君巨大为震惧,越王侗遣使“说李密与之合势拒化及”,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①《资治通鉴》卷一八三,炀帝大业十二年。

    ②③④《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⑤《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⑥《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①《资治通鉴》卷一八四,高祖武德元年。

    国公,令先平化及,然后入朝辅政。李密为解除后顾之忧,接受了东都的封号,因得奋力击败化及。李密将要入朝,行至温县,得知东都已发生兵变,王世充夺取大权,原来主张联合李密的大臣元文都、卢楚等被杀,因此返回金镛。

    李密见东都兵屡被击败,将相间又自相残杀,以为东都旦夕可平。不料王世充掌权之后,厚赏将士,缮治器械,积极准备进攻李密。这时李密虽破宇文化及,而“劲卒良马多死,士卒疲病”①。武德元年九月,王世充简练精锐两万余人,马二千匹,出击李密。李密留王伯当守金镛,亲率精兵出偃师迎敌。当时密车内部对于作战方案意见不一,裴仁基主张扼守要路,阻止世充东进,同时分兵三万,乘虚以逼东都,迫使敌军回救。彼救则我守,彼攻则我逼,如此反复,使之疲于奔命,一定可操胜算。李密也认为东都兵锐不可当,“我但乘城固守,蓄力以待之;彼欲斗不得,求走无路,不过十日,世充之头可致麾下”②。但是单雄信、陈智略等却轻视王世充兵力,力主迎战。李密“惑于众议”,于是双方展开决战。第一天接战时,就遭到失利,裴行俨、程咬金等骁将十余人都受重伤。李密又恃傲轻敌,不设壁垒,敌军乘夜潜伏溪谷中。第二天正当激战时,王世充把事先准备好一个形貌类似李密的人,牵过阵前,大呼“已获李密矣”!敌军士气倍增,伏兵又乘高而下,奔向密营,纵火焚其庐舍。密军大溃,部将张童仁、陈智略皆降;密与万余人弛向洛口。守卫洛口仓的邴元真暗引王世充军入城,单雄信坐视不救,投降王世充。李密直奔虎牢,将往黎阳依徐世勣。有人说:“杀翟让之际,徐世勣几至于死,今疮犹未复,其心安可保乎!”时王伯当弃金镛,保河阳(今河南孟县南),李密便往河阳会王伯当。他对王伯当说:“兵败矣,久苦诸君,我今身刎,请以谢众。”伯当抱密,号叫恸绝,部众都流泪不止。于是李密提议“共归关中”,投奔唐朝。随从李密入关的还有两万人。

    李密西行途中,唐派遣迎劳的使者相望于道。密喜道:“我拥众百万,一朝解甲归唐,山东连城数百,知我在此,遣使招之,亦当尽至;比于窦融,功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处乎!”及至长安,礼数渐薄,唐以李密为光禄卿、上柱国,封邢国公。执政者又来求贿,意颇不平。过了不久,李密向唐高祖建议,愿往关东招抚旧部,以图报效。高祖令与王伯当同行,分其部众半留华州(今陕西华县),半随李密出关。密至稠桑驿(今河南灵宝北),唐高祖改变了主意,驿召李密回京,更受节度。李密早就听说有人反对他出关,因此大为疑惧,不听王伯当等的劝告,杀了来使,袭破桃林县(今河南灵宝北老城),打算投奔故将伊州刺史张善相,以图再举。中途为唐军截击,李密被杀,时年三十七岁。徐世勣表请收葬于黎阳山南,坟高七仞。《旧唐书》评论李密:密“心断机谋,身临阵敌,据巩、洛之口,号百万之师,窦建德辈皆效乐推,唐公给以欣戴,不亦伟哉!及偃师失律,犹存麾下数万众,苟去猜忌,疾趋黎阳,任世勣为将臣,信魏徵为谋主,成败之势,或未可知。至于天命有归,大事已去,比陈涉有余矣!”①由此可见,李密在组织群众,摧毁暴隋,扫除虐政方面起到重大的历史作用。

    ①②《资治通鉴》卷一八六,高祖武德元年。

    ①《旧唐书》卷五三《李密传》。

    第二节窦建德窦建德(573—621),清河漳南(今河北故城)人。他家世代务农。他有胆气,有勇力,在乡里有点名声。他当过里长,曾因犯法出逃,遇大赦才得回家。父死,乡里送葬的有一千多人。人们给他赠送的财礼,一概不收。大业七年(611),隋炀帝募兵伐高丽,窦建德被选为二百人长。时县人孙安祖因家中贫苦,不愿应征,县官把他抓起来打了一顿。安祖一怒之下杀死了县官,投奔到窦建德家。建德对他说:“往岁西征,疮痍未复,百姓疲弊,累年之役,行者不归。今重发兵,易可摇动。大丈夫不死,当立大功,岂可为逃亡之虏也!”①因劝安祖往高鸡泊(今河北故城西南)聚众起事。高鸡泊在漳南附近,宽广数百里,港汊交错,芦苇丛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在孙安祖的同意下,窦建德“招诱逃兵及无产业者,得数百人”,让孙安祖率领往高鸡泊去了。

    这时鄃(今山东夏津)人张金称纠集百来人,在河阻中起义,蓨(今河北景县)人高士达聚众千余,在清河(今河北清河西北)界中起义。由于这些起义军不侵犯窦建德的家乡,官府怀疑建德和他们有交结,把建德的家属全杀了。建德在外听到这个消息,便带领所部两百人投奔高鸡泊的高士达。高士达自称东海公,以建德为司兵。后来孙安祖为张金称所杀,部众数千人归附建德,建德从此发展到一万多人。建德能“与士卒均执勤苦”,很得部众的拥护。

    大业十二年冬,涿郡通守郭绚率兵万余人,攻打高士达。士达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便以建德为军司马,让他指挥战斗。建德选拔精兵七千,假称和高士达有仇怨,向郭绚投降,引郭至长河地界相会,共图士达。郭绚信以为真,“益懈而不备”。于是建德发起突然袭击,大破绚军,杀略数千人,获马千余匹,并追斩逃跑的郭绚。

    就在这时,隋将杨义臣消灭了张金称,乘胜至平原(今山东陵县),将进攻高鸡泊。窦建德看到隋军锐气方盛,劝高士达暂时退却,使杨义臣“欲战不得,空延岁月,将士疲倦,乘便袭击,可有大功”。高士达不听建德的话,让他留守,亲自率兵迎战。获得小胜,就“纵酒高宴,有轻义臣之心”。建德得知道:“东海公未能破贼,而自矜大,此祸至不久矣。”过了五天,杨义臣果然大破高士达,并斩士达于阵,乘势追击建德。建德寡不敌众,带了百余骑后撤。杨义臣以为高鸡泊的起义军已经解决,便把军队撤走了。窦建德乘机攻占饶阳(今属河北),收编余部,为士达发丧成礼,安葬阵亡将士,士气复振,开始自称将军。由于他不杀隋官,隋朝的郡县长吏也有以城降附他的,兵力发展到十几万人。

    大业十三年春,窦建德建都乐寿(今河北献县),称长乐王,年号丁丑,开始设置百官。①建德率兵攻占信都(今河北冀县)、清河诸郡,并俘斩隋将杨善会于清河。

    这年七月,隋炀帝命左翊卫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率兵三万,驰援东都,①《旧唐书》卷五四《窦建德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①建德称长乐王的年代,《旧唐书·高祖纪》作武德元年,此据《隋书·炀帝纪》、《旧唐书·窦建德传》及《资治通鉴》卷一八三。

    “所过盗贼,随便诛剪”①。当薛世雄军进抵河间七里井(今河北河间南)的时候,窦建德预先选拔了精兵数千,埋伏在水泊里边,故意撤走各路军队,扬言要撤往豆子■(在今山东商河、惠民北)去。薛世雄果然“以为建德畏己,乃不设备”。建德侦察好了敌情,率勇士一千人,在弥漫的大雾中突然袭击隋军兵营。隋军顿时大乱,“军不成列,皆腾栅而走”②,自相践踏而死的就有一万多人。薛世雄只带着几百名骑兵逃回涿郡。窦建德乘胜出击,取得了河北大部分郡县。

    武德元年(618)十一月,乐寿出现了五只大鸟,还有几万只相从的鸟,窦建德以为祥瑞,改元五凤。又有宗城人献玄珪一枚,景城丞孔德绍说:“昔夏膺箓,天赐玄珪,今瑞与禹同,宜称夏国。”于是改国号为夏,以宋正本为纳言,孔德绍为内史侍郎。

    这时杀死隋炀帝的宇文化及,已由江都北上,称帝于魏县(今河北大名西南)。窦建德对宋正本、孔德绍说:“吾为隋之百姓数十年矣,隋为吾君二代矣,今化及杀之,大逆无道,此吾仇也。请与诸公讨之,何如?”孔德绍也认为宇文化及“篡隋自代,乃天下之贼也,此而不诛,安用盟主!”武德二年春,建德举兵进讨化及,连战连胜。化及保据聊城,建德以撞车抛石,四面急攻,打进城内,擒杀了宇文化及。

    起初一些起义军“得隋官及山东士子皆杀之”,窦建德却“每获士人,必加恩遇”。他得到饶阳县长宋正本就引为谋主。河间郡丞王琮投降以后,建德部下因王琮守郡时杀伤起义军很多,要将他处死。窦建德却认为王琮是“义士”,并称从前在高鸡泊可以“恣意杀人”,现在要“安百姓以定天下”,就不能那样做了。他即日叫王琮做瀛州刺史。景城户曹张玄素被俘以后,建德让他做治书侍御史,他坚辞不干,直到炀帝被杀,才接受黄门侍郎的任命。建德歼灭宇文化及之后,俘获了大批的隋官,一一加以任用。以裴矩为尚书左仆射,崔君肃为侍中,何稠为工部尚书,柳调为左丞,虞世南为黄门侍郎,欧阳询为太常卿。其余也都随才授任,委以政事。建德立国以后,文物法度未备,裴矩替他“创定朝仪,权设法律,建德大悦,每咨访焉”①。建德自奉俭约,布衣蔬食。妻曹氏不穿丝绸。在战斗中缴获的财物,都分给将士,自己一无所取。家中使唤的婢妾很少,得隋宫人以千数,一概放散。得隋文武官及骁果,尚且一万,也听任散去。

    这年八月,建德攻占洺州(今河北永年东南),在这里筑万春宫,作为新的都城。“始自尊大,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下书言诏”。隋义成公主先嫁突厥,遣使迎接萧皇后(隋炀帝之后),建德遣千余骑送萧后往突厥。“既与突厥相连,兵锋益盛”。建德在洺州劝课农桑,发展生产。《太平寰宇记》载贝州清河县枯下渠称:“大业十三年,窦建德于广平郡又疏此水入柳沟,遂与永济合流。”可见窦建德早已注重水利的兴修,这有利于农业的发展,因而“境内无盗,商旅野宿”②。

    正当窦建德雄踞河北的时候,王世充击溃李密,在洛阳自称郑帝,成为河南最强大的军事集团。李渊已在长安建唐称帝,决心东向争夺中原之地,①《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②《隋书》卷六五《薛世雄传》。

    ①《旧唐书》卷六三《裴矩传》。

    ②《资治通鉴》卷一八八,高祖武德三年。

    实现全国统一。武德三年七月,李世民带兵出关,攻打洛阳,河南郡县大半归唐,洛阳成了孤城。王世充几次派人向窦建德求援。窦建德开始不予理睬,想在唐、郑斗争中坐收渔人之利。十一月,窦建德率军渡河南下,攻打济阴孟海公。次年二月,克周桥(今山东定陶),虏孟海公,遂并其众。这时洛阳的形势日趋危急。中书舍人刘斌建议:“今唐有关内,郑有河南,夏居河北,此鼎足相持之势也。闻唐兵悉众攻郑,首尾二年,郑势日蹙,而唐兵不解。唐强郑弱,其势必破郑。郑破,则夏有齿寒之忧。为大王计者,莫若救郑。郑拒其内,夏攻其外,破之必矣。若却唐全郑,此常保三分之势也。若唐破后,而郑可图,则因而灭之,总二国之众,乘唐军之败,长驱西入,京师可得而有,此太平之基也。”建德大喜,认为这是“良策”,决定援救王世充。三月,亲率大军十余万,向洛阳进发。一路攻城掠地,直抵荥阳,泛舟运粮,水陆并进,驻军成皋(今荥阳西北汜水镇)的东原,筑宫于板渚(今荥阳高村西北牛口峪附近),以示必战。建德一面派人通知王世充,内外相应;一面致书李世民,要求唐军退至潼关,把侵占的地方还给王世充。唐军面对这一新的情况,有人主张退守新安(今属河南,在洛阳西),等待时机,再图进取。李世民认为,王世充士卒精疲力竭,粮食已尽,上下离心,不须大力进攻,就可取胜。窦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并不可怕,只要扼守虎牢(今荥阳汜水镇),使敌军无法西进,世充很快就会崩溃。那时城破兵强,气势自倍,就可收到“一举两克”的奇功。于是李世民一面分兵围困洛阳,一面亲自率军据守虎牢,阻击夏军。

    窦建德迫于虎牢之险,不能西进,而且和唐军相持月余,数战不利,人心思归。粮运又被唐军抄袭,大将张青特被俘,形势更为不利。国子祭酒凌敬建议:渡河攻取怀州(今河南沁阳)、河阳(今河南孟县南),然后越太行山而入汾、晋,趣蒲津(在今山西永济蒲州镇)。如此,一则师出万全,二则拓土得兵,三则郑围自解。窦建德本想接受这个意见,但因部将收受了王世充使者的贿赂,都把凌敬的建议,说成“书生”之见,窦建德因此不予采纳。其妻曹氏又向建德说:“祭酒之言可从,大王何不纳也?请自滏口(今河北磁县西北鼓山)之道,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关中,唐必还师以自救,此则郑围解矣。今顿兵武(虎)牢之下,日月淹久,徒为自苦,事恐无功。”建德说:“此非女子所知也。且郑国悬命朝暮,以待吾来,既许救之,岂可见难而退,示天下以不信也!”窦建德一心决战,不听别人的劝告。

    这时窦建德想乘唐军刍草已尽、牧马河北的时机,袭击虎牢。李世民侦悉这一情况,于五月一日渡河,察看敌情,当晚回营。留马匹千余,放牧河边,引诱夏军。第二天早晨,窦建德果然全军出动,自板渚出牛口(今荥阳西北)布阵,北拒大河,西薄汜水(今荥阳县东北),南连鹊山(今荥阳西南),长达二十里。李世民登高瞭望,对诸将说,窦军“度险而嚣,是无纪律,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甲不出,彼勇气自衰,阵久卒饥,势将自退,追而击之,无不克者”①。

    夏军士兵等到中午,不见唐军出战,又疲劳,又饥饿,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到河滩上去取水喝。李世民看到夏军显得疲乏,阵势已经松动,认为时机已到,就命令将士渡过汜水,向夏军发动猛烈攻击。这时窦建德正在举行①《资治通鉴》卷一**,高祖武德四年。

    朝会,仓猝应战,阵势大乱。李世民率领精骑插入夏军阵后,树起唐军的大旗。夏军将士回头一看,以为唐军占领了大营,无心再战,纷纷逃散。建德在混战中被刺伤,退至牛口渚,为唐军所俘。李世民将窦建德等解至洛阳城下,令与王世充相见,王世充见大势已去,便投降了唐军。

    建德妻曹氏及左仆射齐善行带领几百名骑兵逃回洺州,余众要立建德养子为主,继续抗争。善行主张“不如委心请命,无为塗炭生人”。便将府库财物分给士卒,各令散去。善行乃与裴矩、曹旦及建德妻等率官属举山东之地投降唐朝。七月,窦建德解至长安被害,时年四十九。

    窦建德自起兵至败亡,首尾共历十一年。①旧史评论道:“建德义伏乡闾,盗据河朔,抚驭士卒,招集贤良,中绝世充,终斩化及,不杀徐盖,生还神通,沉机英断,靡不有初。及宋正本、王伏宝被谗见害,凌敬、曹氏陈谋不行,遂之亡灭,鲜克有终矣。”旧史指出窦建德的失败在于“愎谏”,这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教训。但窦建德的遗爱,仍然长期存留在河北人民的心中。河北大名县有“窦王庙”,父老群祭,历久不衰。大和三年(829),魏州书佐殷侔有感于其事,特在庙中立了一块纪念碑。

    ①两《唐书》本传说他自起兵至灭亡凡六年,不确。

    第三节杜伏威杜伏威(?—624),齐州章丘(今属山东)人。少时落拓不羁,不事生产,家境极为贫困。他与临济(今山东章丘西北)人辅公祏为刎颈之交。公祏姑家以牧羊为业,公祏屡次暗地送羊给伏威。姑家因此举报他们偷盗的事,官府缉捕很急,伏威与公祏便逃亡在外,聚众起义。这时伏威才十六岁。杜伏威是一个很勇敢的青年,每次战役,“出则居前,入则殿后”①。所以部众都很佩服他,推他做首领。

    当时山东人民苦于隋炀帝的征役,王薄、左君行等首先起义于长白山(今山东邹平西南会仙山)。大业九年(613),杜伏威率众往投左君行,没有得到左君行的重视,便离开长白山南下,辗转到达淮南,自称将军。当时下邳(今江苏宿迁东南)有苗海潮部起义军,杜伏威派辅公祏前去对海潮说:“今同苦隋政,各兴大义,力分势弱,常恐见擒,何不合以为强,则不患隋军相制。若公能为主,吾当敬从,自揆不堪,可来听命,不则一战以决雄雌。”海潮不敢抗,便率众归附伏威。接着,江都留守派校尉宋颢领兵攻击伏威,伏威佯为败走,将隋军诱入芦苇丛中,顺风纵火,使陷入沼泽中的隋军全部烧死。海陵(今江苏泰州)义军首领赵破陈听说伏威兵少,有些轻视他。派人要求伏威合并过去。伏威叫辅公祏领兵在外待变,自己带了十来个人抬着牛酒去见赵破陈,破陈很高兴,把伏威请进营帐中,召集所有头领,纵酒高会。伏威突然在席上杀死了赵破陈,在座的人惊慌不及救,伏威又杀了几十个人,辅公祏的兵及时赶到,便把赵破陈的部众合并过来,共有几万人,势力更强了。

    大业十一年,起义军李子通部一万来人,也从长白山到达淮南,和杜伏威部联合。伏威选军中壮士养为假子,凡三十余人,以王雄诞、阚稜最为强勇。不久,李子通谋杀杜伏威,派兵袭击他。杜伏威受了重伤,掉下马来,王雄诞背负他逃到芦苇丛中,收集散兵,重整旗鼓。隋将来整乘机进攻,黄花轮一战,伏威大败,又被重创。部将西门君仪的妻子王氏,勇而多力,背负伏威逃走。王雄诞率壮士十余人随行保卫,与隋兵力战,才得脱脸。伏威收集余兵得八千人,在盐城(今属江苏)歼灭了隋将公孙上哲的军队。

    大业十三年,隋炀帝派右御卫将军陈稜以精兵进攻杜伏威,时伏威屯**(今属江苏),率众抵御。陈稜闭壁不战,伏威送他一身妇人衣服,称他为“陈姥”,以此激怒隋军。陈稜果然出战,伏威挥军奋击,冲进敌阵中,把隋军打得大败,陈稜狼狈逃跑了。伏威乘胜破高邮(今江苏高邮西北),引兵渡淮,据有历阳(今安徽和县),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分遣诸将掠取属县,江淮间义军纷纷归附。伏威常选敢死之士五千人,称为“上募”,待遇优厚,与同甘苦。每有攻战,使上募先击。战斗完了,查看背上受伤的就杀掉,因为这种人是“退而被击”的。所获资财,都赏给战士。士卒有战死的,把他的妻子殉葬,“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

    宇文化及既杀隋炀帝,以杜伏威为历阳太守,伏威不受。仍上表于东都,皇泰帝(即越王侗)以伏威为东南道大总管,封楚王。武德二年(619)九月,唐高祖遣使招抚杜伏威,伏威请降。唐以伏威为和州总管、东南道行台尚书①《旧唐书》卷五六《杜伏威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令,封楚王。①逾年又以为使持节总管江淮以南诸军事、扬州刺史、东南道行台尚书令、淮南道安抚大使,进封吴王,赐姓李氏。

    这时大江南北,沈法兴据毗陵(今江苏常州),杜伏威据历阳,陈稜据江都,李子通据海陵,彼此展开了错综复杂的斗争。武德三年,陈稜、沈法兴既已为李子通击溃,杜伏威遣辅公祏将卒数千攻李子通。公祏渡江攻下丹阳(今江苏南京),进屯溧水(今属江苏),大败李子通。子通弃江都保京口,江西之地尽入于伏威。伏威徙居丹阳,从此“进用人士,大修器械,薄赋敛,除殉葬法,其犯奸盗及官人贪浊者,无轻重皆杀之”。采取了一些强化政权,安定社会的措施。武德四年冬,杜伏威遣王雄诞进攻李子通,子通迎战于苏州,大败,退保杭州。雄诞追败子通于城下,子通穷蹙请降,伏威执送长安。雄诞又破汪华于歙州(今属安徽),于是伏威“尽有江东淮南之地,南接于岭,东至于海”,成为南方最大的力量。

    唐高祖既平河南、河北,武德五年遣使征伏威入朝。伏威“俯首应诏,不悦于躬”①。时李世民新平刘黑闼,进攻徐圆朗,声震淮泗,伏威心怀畏惧,又经李百药等劝说,终于西行入朝。唐拜伏威为太子太保,仍兼行台尚书令,留居长安,位在齐王元吉上,以示尊宠。

    杜伏威“崇尚佛理”②,尤信道教,“好神仙长年术”③,服食云母中毒,于武德七年二月暴卒。时辅公祏在丹阳起兵反唐,诈称伏威之命,以蒙蔽部众。唐将李孝恭既平公祏,把公祏的反书送给唐廷,高祖信以为真,乃夺伏威官爵,没入家产。唐太宗即位,知道伏威蒙受冤屈,恢复了他的官爵,并以公礼成葬。

    ①《旧唐书》卷一《高祖纪》。

    ①《续高僧传》卷十四,《唐苏州通玄寺释慧頵传》。

    ②《续高僧传》卷十四,《唐苏州通玄寺释慧頵传》。

    ③《新唐书》卷九二《杜伏威传》。

    第五章李勣魏徵第一节李勣瓦岗起义李勣(594—669),他本姓徐,名世勣,曹州离狐(今山东东明东南)

    人。唐高祖赐姓李,又避太宗讳,遂单名勣。李勣出身于土豪,“家多僮仆,积粟数千钟”。他为人慷慨,仗义疏财,与他父亲“皆好惠施,拯济贫乏,不问亲疏”①。大业十二年(6),翟让在瓦岗(今河南滑县南)聚众起义。这时,十七岁的李勣也前来参加。他劝告翟让说:“东郡于公与勣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翟让采纳了他的建议,率军西进,很快攻入二郡境内,掠取公私商船,因而“资用丰给,附者益众”②,队伍很快发展到一万多人。瓦岗军的发展与壮大,引起了隋皇朝的恐惧与不安,立即派荥阳通守张须陀率军前来镇压。翟让用李密的计谋,于荥阳大海寺附近同张须陀交战,李勣与李密将隋兵团团围住,经过浴血奋战,杀死张须陀,壮大了起义军的声威。

    李勣见李密的才干胜过翟让,便与王伯当共同劝说翟让推李密为主,于是李密被尊为魏公,成为瓦岗军的最高统帅。不久,李勣以奇计于洛水大破隋将王世充军,因功封为东海郡公。当时,河南、山东发生了严重的水灾,饿殍满野,隋炀帝虽命令开黎阳仓救灾,但由于政令紊乱,仓吏又不能及时散发,致使每天饿死数万人。李勣遂向李密献计说:“天下大乱,本是为饥,今若得黎阳一仓,大事济矣。”李密接受了他的建议,命他率本部五千人马向黎阳仓进发,在其他义军的配合下,当天即攻占了黎阳仓,并迅速开仓济贫,任民所取,因而博得了饥民的热烈拥护,纷纷加入了起义军,“一旬之间,胜兵二十万余”。从而迅速地壮大了队伍,开创了起义军蓬勃发展的新局面。

    义宁元年(617),瓦岗军发生内讧,李密设计杀死翟让,李勣也被门卫砍伤。李密将李勣扶入帐内,亲自为他上药,并让李勣与单雄信等人统率翟让旧部,“中外遂定”①。

    事后,李密骄傲自大,又不抚恤士兵,仓粮虽多,但府库无钱帛,战斗获胜,又无所赏赐,兵士不满。李勣见军心不稳,一再提醒李密,指出他的失误。李密很不高兴,遂命他出镇黎阳。“虽名委任,实亦疏之”②。

    宇文化及于江都缢杀隋炀帝后,率十万大军北上,奔东都洛阳而来。越王杨侗刚即帝位,自度抵挡不住,遂诱降李密,命他讨伐宇文化及。李勣奉命守仓城,于城外掘深沟,加强守备。宇文化及来势汹汹,架设攻具,四面攻城,但受深沟所阻,不能到达城下。李勣又于沟中挖地道,出击敌人,宇文化及大败而去。

    武德二年(619),李密被王世充击败,入关降唐,李勣仍据守黎阳等十①《旧唐书》卷六七《李勣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②《资治通鉴》卷一八三,炀帝大业十二年。

    ①《资治通鉴》卷一八四,恭帝义宁元年。

    ②《资治通鉴》卷一八六,高祖武德元年。

    郡之地,未有归属。后听从魏徵的劝说,决定归唐。他对长史郭孝恪说:“魏公既归大唐,今此人众土地,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献之,即是利主之败,自为己功,以邀富贵,吾所耻也。今宜具录州县名数及军人户口,总启魏公,听公自献,此则魏公之功也。”于是派人至长安献于李密。使者初到京城,唐高祖听说没有表奏,唯有给李密的信函,感到奇怪。使者奏明了李勣的本意,高祖十分高兴,并称赞他“感德推功,实纯臣也”。即诏授他为黎阳总管、上柱国,加右武候大将军,封曹国公,赐良田五十顷,甲第一区。其父李盖也受到了封赏。并令李勣统“河南、山东之兵以拒王世充”。

    不久,李密叛唐被杀。李勣崇尚义气,上表请准其收葬。高祖归还了李密尸体,李勣备君臣之礼,“大具威仪,三军缟素”,安葬于黎阳山。礼毕,才与将士脱下丧服。他的这种“事君以忠”的举动,再次博得了人们的赞许,“朝野义之”①。

    投唐立功武德二年(619)十月,窦建德率大军南下,与李勣的巡逻部队遭遇,混战一场。建德进攻黎阳,一举破城,俘获了淮安王李神通、魏徵与李勣父李盖,唯李勣率百余骑突围而出。但因其父被俘,又返回来投降窦建德,授任左骁骑将军,仍守黎阳。②李勣虽投降了窦建德,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想脱身归唐,又怕其父受到连累,便与郭孝恪定计,先立功效以取信窦建德,然后再寻机脱身。于是他主动出击王世充,攻破获嘉城,俘获很多;接着又袭击新乡,俘虏其骑将刘黑闼,都献给窦建德。李勣屡建战功,得到了窦建德的信用,使防范松弛,遂于武德三年(620)正月归唐。有人劝窦建德杀死李盖,他说:“世勣,唐臣,为我所虏,不忘本朝,乃忠臣也,其父何罪?”①遂舍而不杀。

    李勣归唐后,仍任总管。不久,随从秦王李世民平定刘武周,大获全胜。接着,又参加了平定王世充的战斗。这年九月,唐军于邙山击败王世充军,进逼洛阳,其管州总管杨庆请求投降。杨庆原李密旧将,李世民派李勣率军赴轘辕道安抚其众,于是,荥、汴、淆、豫九州相继来降。②这时,王世充子玄应镇守虎牢,屯军于荥阳、汴州之间,闻知管州降唐,欲率军收复管州,被李勣击退。接着,李勣让郭孝恪致书荥州刺史魏陆,魏陆降唐,并擒获了王玄应的四员大将。翌年二月,李勣进军虎牢,王世充郑州司兵沈悦暗中投降,并做内应,遂一举攻占虎牢,活捉了刺史荆王王行本。王世充一面死守洛阳孤城,一面向窦建德求救。窦建德以为唇亡齿寒,遂率大军南下救援,相继攻占了管州、荥阳。李世民与李勣扼守虎牢,以阻止窦建德军西进。三月,李世民与李勣等在虎牢东观察窦建德营垒,与其游兵相遇,窦建德立即派出五六千骑兵追击。李勣率伏兵奋力冲杀,大破敌兵,斩首三百余级,并活捉其二员骁将,凯旋而归。①唐军很快俘虏了窦建德,平定了王世充,胜利返回长安。在这次东征中①《贞观政要》卷二。

    ①《资治通鉴》卷一八八,高祖武德三年。

    ②《旧唐书》卷二《太宗纪》上。

    ①《资治通鉴》卷一**,高祖武德四年。

    论功行赏,李世民为上将,李勣为下将。李勣以自己的骁勇善战位居诸将之首,与秦王都身披黄金甲,乘戎辂,向太庙告捷。

    李勣很重义气。他在瓦岗时曾与单雄信结拜为兄弟,誓同生死。后李密兵败,单雄信投靠了王世充。单雄信作战勇猛过人,在唐军围攻洛阳时,他驰骋沙场,挥枪几中齐王李元吉。平定洛阳后,单雄信被俘,将要处死。李勣请以自己的官爵赎雄信之罪,李世民不准,他哭着对雄信说:“平生誓共为灰土,岂敢念生,但以身许国,义不两遂。虽死之,顾兄妻子何如?”因用刀割下一块股肉,请雄信吃下,说:“示无忘前誓。”②在处死窦建德不久,唐高祖又征调窦建德旧将入长安,原旧将惊惧不安,于是刘黑闼又串通李密旧将兖州总管徐圆朗起兵反唐。河北各地窦建德旧将及豪右多杀官吏响应,一时发展到数万人,声势浩大。刘黑闼攻陷了冀州,进逼宗城(今河北威县东)。时李勣任黎州总管,屯守宗城,抵挡不住,欲退保洺州,途中遭黑闼追击,步兵五千人,皆没于阵,李勣幸免于难。李世民奉命讨伐刘黑闼,双方对峙于洺水城。李勣率兵逼近黑闼勇将高雅贤营垒,杀高雅贤,攻破其营。在平定刘黑闼后,李勣又奉命进击徐圆朗。唐军乘胜而进,徐圆朗连战失利,最后弃城夜逃,为人所杀,“其地悉平”③。

    武德六年(623),李勣又随从李孝恭、李靖讨伐辅公祏。他率步兵一万人,渡过淮水,一举攻占了寿阳(今安徽寿县)。公拓之将陈正通率兵十万驻守梁山,派其大将冯惠亮率水军十万,把大舰锁连江中,以阻断水路,还于江西筑造营垒,分守水陆要道,以阻止官军。李勣率军攻破其营垒,惠亮单舟逃走。李勣乘胜进击,正通兵溃,逃回丹阳(今江苏南京)。辅公祏见全线崩溃,遂丢弃丹阳城,连夜逃去。李勣“纵骑追之于武康,江南悉定。”镇守并州,进击高丽武德八年(625),东突厥颉利可汗屡次掳掠并州一带,高祖命李勣为并州行军总管,以抵御突厥。唐太宗即位后,拜为并州都督(治太原)。并州是唐朝的发祥地,又是北方的门户,军事要地。从此由李勣开始经营,独当一面。

    李勣知人善任,举贤荐能。早在瓦岗时,常与魏徵、高季辅、杜正伦等才能之士交往频繁,他一旦发现人才,“即加礼敬,引入卧内,谈谑忘倦,”经他引荐的,后多位至通显,当时人称其有“知人之鉴”。在他镇守并州初年,张文瓘以孝悌闻名,明经及第,补为并州参军。李勣见文瓘一表人才,曾称赞他为“今之管(仲)、萧(何)”。一次李勣入朝,文瓘与同僚二人为他饯行,李勣分别赠给那二个同僚佩刀与玉带,而对文瓘却一无所赠,文瓘不解其意,心中疑惑,李勣遂解释说:“子无为嫌。若某,冗豫少决,故赠以刀,欲其果于断;某放诞少检,故赠以带,俾其守约束。若子才,无施不可,焉用赠?”①因极力引荐,高宗朝张文瓘位至宰相。

    贞观三年(629)十一月,突厥再次入寇河西。诏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十几万大军出击,以李勣为通汉道行军总管,从云中进军,②《隋唐嘉话》卷上。

    ③《旧唐书》卷五五《徐圆朗传》。

    ①《新唐书》卷一一三《张文瓘传》。

    在白道与突厥颉利可汗兵遭遇,大败突厥兵。颉利可汗派使者请和,太宗派鸿胪卿唐俭出使突厥。李勣与李靖一起议论军事,认为颉利可汗虽然兵败,人马尚多,若进入碛中,与九姓互保,道路险阻,难以追及。今唐俭在那里,防备松弛,我军若迅速出击,突厥必不战而降。这一策略正和李靖不谋而合,他高兴地说:“公之此言,乃韩信灭田横之策也。”果然,李靖袭击颉利可汗牙帐,颉利可汗欲逃入碛中,李勣早已屯军碛口。颉利可汗前进受阻,后有追兵,其大酋长率其部落一并投降了李勣。李勣俘虏五万多人,胜利而归。李勣镇守并州凡十六年,令行禁止,四夷宾服,号为称职。贞观十五年(641),征为兵部尚书,封英国公。唐太宗深有感触地说:“隋炀帝不解精选贤良,镇抚边境,惟远筑长城,广屯将士,以备突厥,而情识之惑,一至于此。朕今委任李勣于并州,遂得突厥畏威远遁,塞垣安静,岂不胜数千里长城耶?”①李勣尚未赴京就任,薛延陀真珠可汗乘唐太宗君臣东封泰山之机,纠合同罗、回纥等族军队二十万,穿过漠南,袭击已归降的突厥,俟利苾可汗抵御不住,率部落进入长城内,派使者告急。太宗立即调兵遣将,反击薛延陀。新任兵部尚书的李勣为朔州道行军总管,率步兵六万,骑兵二千屯守羽方。②十二月,薛延陀可汗之子大度设率三万骑兵逼近长城,适遇李勣率唐军赶到。大度设见尘埃冲天,兵威强盛,望而生畏,遂率其众从赤柯泺北逃。李勣从部下及突厥兵中选精骑六千,由直道拦击。他越过白道川,于青山与薛延陀军相遇。大度设整军迎战,列阵长达十里。突厥兵先出战,结果败下阵来。大度设乘胜追击,恰好李勣率军赶到。薛延陀万箭齐射,唐军马伤亡很大。李勣命骑兵下马,手执长槊,一直朝前猛冲,薛延陀溃不成军。这时,副总管薛万徹又及时赶到,夺取了薛延陀战马,唐兵合力冲杀,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五万余人。大度设狼狈北逃,到了漠北,又遇上了特大暴风雪,“人畜冻死者什**”①。

    唐军反击薛延陀大获全胜,其使臣回国时,唐太宗教训他说:“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勣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②战事结束后,李勣入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勣的才干与忠贞,博得了唐太宗的亲重和殊遇。一次李勣患有暴病,药方说胡须灰可以治疗,太宗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胡须剪下,为他调药。李勣感动得涕泪交流,在入谢时顿首出血。翌年,李治立为太子,太宗让他辅佐太子,因转任太子詹事,加官特进,仍知政事。在一次宴会上,太宗对李勣说:“朕将属以孤幼,思之无越卿者。公往不遗于李密,今岂负于朕哉!”③李勣流泪辞谢,噬指流血。不一会儿,李勣喝醉了酒,太宗脱下御服,亲自披在他的身上。

    贞观十八年(644),唐太宗将进击高丽,以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步兵、骑兵及兰、河二州归降的胡兵计六万人,向辽东进发。第二年三月,李勣从柳城(今辽宁朝阳)出师,先虚张声势,给人以出击怀远镇的假象,①《贞观政要》卷二。

    ②《资治通鉴》卷一九六,太宗贞观十五年。羽方,《新唐书》本传作“朔州”。①②《资治通鉴》卷一九六,太宗贞观十五年。

    ③《贞观政要》卷二。

    而暗中进军甬道。四月,从通定镇渡过辽水,抵达玄菟(今辽宁铁岭南)。高丽惊慌失措,关闭城门自守。接着李勣攻占了盖牟城(今辽宁抚顺),俘虏了二万余人,缴获粮食十几万石。李勣又乘胜进军,兵临辽东城(今辽宁辽阳)下。①李勣开始攻城,唐太宗也率一万甲骑赶到。高丽害怕唐军抛石车,乃于城上积木筑战楼,以抵御抛石。李勣把抛石车排列在城下,抛石击城,块块巨石飞射城上,无坚不摧;另一方面又用撞车撞其楼阁,所撞之处,无不倾倒。这时又刮起了南风,李勣乘机纵火,点着了城西南楼。大火迅即蔓延到城中。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全城立时浓烟滚滚,烈焰腾腾,城内一片混乱。唐军一举攻克了辽东城,烧死俘虏高丽兵万余人。②在攻占辽东城后,唐军乘胜围攻白岩城(今辽阳东南)。白岩城靠山临水,四面险绝难攻。李勣以撞车撞城,又用抛石车飞石击城,飞石流矢雨点般射向城中。高丽守将孙代文抵挡不住,遂举城请求投降。③于是,唐军又攻占了白岩城。

    贞观二十年(646),刚从辽东班师不久,薛延陀部发生了内乱,李勣奉命率兵讨乱,在乌德鞬山大破其军,大首领梯真达官率众投降,咄摩支可汗向南逃往荒谷之中。李勣派通事舍人萧嗣业前去招降,其部落犹首鼠两端,李勣遂派兵进击,前后斩首五千级,俘虏三万余人。④唐太宗十分欣赏李勣的军事才干,又钦佩他的忠诚。贞观二十三年(649),在临终前,唯恐他身为两朝元老,难以驾驭,特意将他出任为叠州都督,并向太子面授机宜,说:“李勣才智有余,屡更大任,恐其不厌服于汝,故有此授。我死后,可亲任之。若迟疑顾望,便当杀之。”李勣似明白唐太宗的心意,奉诏之后,“不及家而去”①。

    密表劝请,支持废立唐高宗李治即位后,召回李勣,授任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进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参掌机密,不久,又拜尚书左仆射。他惧怕盈满,遂于永徽元年(650)上表,请求解除了左仆射职务,但仍以开府仪同三司的身份知政事。四年,又被册为司空。早在贞观年间,李勣以勋庸图形于凌烟阁,至此,高宗又命人为他画像,并亲自为他写序。②永徽六年(655),高宗欲废王皇后,立昭仪武则天为皇后。此事在朝臣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以顾命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元老坚决反对,李义府、许敬宗等政治上的失意者却极力支持。李勣在表面上同意长孙无忌等大臣的意见,而暗中却赞成此事。他曾与许敬宗等人“密表劝请”③。这年九月,一天退朝后,高宗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褚遂良入内殿,再次商议废立皇后之事。褚遂良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表示誓死力争。李勣见此情形,却“称疾不入”,巧妙地回避了,而褚遂良因死力相争,几乎招致杀头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七,太宗贞观十九年。

    ②③《旧唐书》卷一九九上《高丽传》。

    ①《唐语林》卷五。

    ②《新唐书》卷九三《李勣传》。

    ③《旧唐书》卷七八《于志宁传》。

    之祸。过了几天,高宗私下向李勣表示:自己愿立武昭仪为皇后,顾命大臣坚决反对,自己感到棘手难办。李勣不以为然地说:“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李勣虽未明言支持立武昭仪,但他劝高宗把此事看作家事,不必理会外廷的意见,实际上是支持高宗废立皇后的举动,因此,“上意遂决”①。在李勣的暗中支持下,唐高宗不顾长孙无忌等人的反对,决定立武则天为皇后。这年十一月初一日,高宗临轩,李勣奉命赍玺绶册封武则天为皇后。在废立皇后一事的激烈政争中,决定了朝臣的沉浮。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反对派,先后被贬到地方,有的自缢身死,有的被治罪。支持者李义府等人则飞黄腾达,李勣也格外受到亲重。在高宗东封泰山时,他任封禅大使。在途经他的故乡时,皇后亲自去看望他寡居的姐姐,赐给衣物,还封为东平郡君。李勣不慎坠马伤足,高宗亲自慰问,并把御乘赐予他。

    褚遂良、韩瑗因极谏而遭杀身之祸,此后群臣多缄默不言。一天高宗与侍臣议政,谈及了隋炀帝,说:“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而竟无谏者,何也?”李勣顺口阿谀说:“陛下所为尽善,群臣无得而谏。”②再击高丽,陪葬昭陵乾封元年(666),唐朝再次出兵高丽。十二月,高宗以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六总管分水、陆两军出发。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将军风采不减当年,能谋善断,指挥若定。翌年二月,李勣率军渡过辽水,抵达新城(今辽宁铁岭南),他对诸将说:“新城是高丽西境镇城,最为要害,若不先图,余城未易可下。”遂至城西南,依山筑栅,围困新城。城中窘迫,遂开门投降。由于攻克了新城,进军很顺利,“自此所向克捷”,接连攻下十六城。①总章元年(668)二月,李勣攻下扶余城(今吉林四平),高丽王子泉男建派五万兵前来救援,在薛贺水与唐军相遇。李勣军奋力冲杀,大破高丽兵,斩获三万余人,接着挥师南下,九月,攻克了大行城(今辽宁丹东南),唐军诸路人马与李勣会师,进至鸭绿栅,再破高丽兵,追击二百余里,攻下了辱夷城,进而包围了平壤城(今朝鲜平壤)。高丽王高藏派王子泉男产率九十八人打着白旗投降。李勣又活捉了泉男建,于是“高丽悉平”②。李勣胜利归来,在到达京师近郊时,高宗先命把高藏献于昭陵,以告慰九泉之下的唐太宗;然后具备盛大的军容仪式,高奏凯歌,进入京城。为了嘉奖李勣的赫然战功,加封太子太师,增实封通前一千一百户。

    总章二年(669)十一月,李勣患病,且病情逐渐加剧。高宗及太子屡赐良药,又召回其在外地的子弟侍臣。子弟请医治病,李勣不许进门,说:“我山东一田夫耳,攀附明主,滥居富贵,位极三台,年将八十,岂非命乎?修短必是有期,宁容浪就医人求活!”

    李勣见房玄龄、杜如晦辛苦创家立业,但后来被不肖子孙倾家荡产,深感痛心,他自以为病体难愈,遂把子孙们召来,当面向其弟李弼嘱托后事说: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九,高宗永徽六年。

    ②《资治通鉴》卷二○一,高宗麟德二年。

    ①《旧唐书》卷一九九上《高丽传》。

    ②《资治通鉴》卷二○一,高宗总章元年。

    “我见房、杜平生勤苦,仅能立门户,遭不肖子荡覆无余。吾有此子孙,今悉付汝。葬毕,汝即迁入我堂,抚养孤幼,谨察视之。其有志气不伦,交游非类者,皆先挝杀,然后以闻。”①十二月三日,李勣病卒,享年七十六。②高宗悲痛地流着眼泪说:“勣奉上忠,事亲孝,历三朝未尝有过,性廉慎,不立产业。今亡,当无赢资。有司其厚赗卹之。”③令在光顺门为他举哀,七天不上朝。并赠官太尉、扬州大都督,谥贞武,陪葬昭陵。在安葬那一天,高宗于未央古城楼哭着送丧,还诏令百官送丧至故城西北。所造坟墓按照汉代卫青、霍去病故事,形似阴山、铁山及乌德鞬山,以旌表他破突厥、薛延陀之功。这座形似三山的坟墓至今仍矗立在陕西礼泉县九嵕山之下,成为其功绩的历史见证。

    李勣在其戎马生涯中,能谋善断,有杰出的军事才干。他每次行军作战,“用师筹算,临敌应变,动合事机”。因而在攻灭东突厥,平定薛延陀,征服高丽等重大军事战役中,都取得了重大胜利,唐太宗曾极口称赞他“古之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岂能及也”④。上元元年(760),唐肃宗把他与李靖一起,誉为历史上十大名将之一,配享武成王(姜太公)庙⑤。

    李勣在政治上也很有建树。在隋末天下“同苦隋政”之时,他踊跃投身于农民起义的洪流中,为发展、壮大瓦岗军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为推翻隋皇朝的残暴统治发挥了作用。在唐皇朝平定天下、维护国家的统一中也建有功勋。尤其在维护边境的安定与和平上更是战功赫然。唐太宗曾高度评价他说:“参经纶而方面,南定维扬,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勋书册府。”①①《资治通鉴》卷二○一,高宗总章二年。

    ②李勣享年,《旧唐书》本传云七十六,《新唐书》本传云八十六,按《金石萃编》卷五九李勣碑亦云“春秋七十有六”,今从《旧唐书》本传与碑志。

    ③《新唐书》卷九三《李勣传》。

    ④《贞观政要》卷三。

    ⑤《新唐书》卷五《礼乐志》五①《唐大诏令集》卷六二。

    第二节魏徵备经丧乱,仕途坎坷魏徵(580—643),字玄成,钜鹿曲城(今河北巨鹿)人。父魏长贤曾仕北齐为屯留令。魏徵少年时父亲即去世,家道中衰,陷于贫困境地。但他“落拓有大志,不事生业”,曾出家做过道士。从小爱好读书,多所涉猎。时值隋末,天下渐乱,他“尤属意纵横之说”②。

    农民大起义爆发后,武阳郡丞元宝藏举兵反隋,以响应李密,召魏徵为典书记。从此,他成为农民起义军的一员。义宁元年(617)九月,元宝藏受李密封爵,命魏徵写信致谢。李密因喜爱魏徵的文辞,特召请他为元帅府文学参军,掌记室。从此,魏徵即在李密属下任职。

    武德元年(618)九月,李密在击败宇文化及后,“劲卒良马多死,士卒疲病。”王世充又出兵洛口,欲乘机歼灭李密军。李密召集众将商议,多主张应战,魏徵却劝告长史郑颋说:“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卒死伤多矣;又军无府库,有功不赏,战士心惰,此二者难以应敌。未若深沟高垒,旷日持久,不过旬月,敌人粮尽,可不战而退,追而击之,取胜之道。且东都食尽,世充计穷,意欲死战,可谓穷寇难与争锋,请慎无与战。”魏徵知己知彼,提出了十分正确的建议,郑颋不但听不进去,反蔑视为“老生之常谈”。他生气地说:“此乃奇谋深策,何谓常谈?”遂拂衣而去。果然不出魏徵所料,交战之后,李密军全线溃败,死伤大半,郑颋等将佐被俘,李密走投无路,遂入关降唐。

    魏徵随李密归降了唐朝,久久不被任用,便自请安辑山东,于是被授任为秘书丞,乘驿传到达黎阳。这时,李密旧将李勣仍拥兵据守,魏徵致书李勣,认为李密拥兵数十万,一蹶不振,已归降唐朝;今黎阳为兵家必争之地,宜早归降,以免后患。李勣得魏徵信后,遂决意降唐,并开仓运粮,支援淮安王李神通军。①不久,窦建德攻陷黎阳,俘获了魏徵,任其为起居舍人。至武德四年(621),秦王李世民擒获窦建德,魏徵再次归唐。太子李建成闻其名声,引荐他任太子洗马。从此,魏徵成为东宫的座上宾。

    魏徵事奉皇太子,竭智尽力。他见秦王位望隆重,暗中有夺宗之志,为提高太子声望,稳固储君地位,便与太子中允王珪劝告太子说:“秦王功盖天下,中外归心;殿下但以年长位居东宫,无大功以镇服海内。今刘黑闼散亡之余,众不满万,资粮匮乏,以大军临之,势如拉朽,殿下宜自击之以取功名,因结纳山东豪杰,庶可自安。”①太子依从其建议,奏请了高祖,总领陕东道大行台及山东道行军元帅,统河南、河北诸州军马,以讨伐刘黑闼。魏徵随太子远征,在洺水(今河北曲周东南)连破黑闼军。鉴于以前的高压政策,致使窦建德余部再次起兵,他遂向太子建议说:“黑闼虽败,杀伤太甚,其魁党皆悬名处死,妻子系虏,欲降无由,虽有赦令,获者必戮,不大荡宥,恐残贼啸结,民未可安。”太子听从了他的建议,“获俘皆抚遣②《旧唐书》卷七一《魏徵传》。下引本传,不另加注。

    ①《新唐书》卷九七《魏徵传》。

    ①《资治通鉴》卷一九○,高祖武德五年。

    之,百姓欣悦”②。因此,刘黑闼也很快束手就擒,从而结束了河北一带动荡不安的局面。

    魏徵见秦王功勋越来越大,威望越来越高,严重威胁着太子地位,常常劝说太子快想对策,李世民也风闻此事。武德九年(626)六月,玄武门事变,秦王诛杀了太子及齐王元吉,召来魏徵,责问他为何“离间我兄弟”,他却毫无惧色,直言不讳地说:“皇太子若从徵言,必无今日之祸。”秦王听了虽一时很气愤,但一向器重他的才干与耿直,仍以礼相待,引荐他为詹事主簿。

    不久,魏徵任谏议大夫。原太子及齐王之党羽散亡在民间,虽有赦令,犹不自安,有的人还告捕以邀赏,闹得人情不安,于是派魏徵宣慰山东,并允许以便宜行事。魏徵到达磁州(今河北磁县),正遇州县押送前东宫千牛李志安、齐王府护军李思行去京师。他说:“吾受命之日,前宫、齐府左右皆赦不问;今复送思行等,则谁不自疑!虽遣使者,人谁信之!吾不可以顾身嫌,不为国虑。且既蒙国士之遇,敢不以国士报之乎!”③遂当即命令全部释放。李世民听到后,对魏徵不顾嫌疑、忠心奉国深为敬佩。

    极言直谏,一代诤臣魏徵备经丧乱,仕途坎坷,阅历丰富,因而也造就了他的经国治世之才,他对社会问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而且为人耿直不阿,遇事无所屈挠,深为精勤于治的唐太宗所器重。太宗屡次引魏徵进入卧室,“访以得失”,魏徵也“喜逢知己之主,思竭其用,知无不言”,对于朝政得失,频频上谏。唐太宗曾褒奖他说:“卿所陈谏,前后二百余事,非卿至诚奉国,何能若是?”不久,迁任尚书左丞。贞观三年(629)即以秘书监参知国政,进封郑国公。魏徵的直言极谏是著名的,当时以“识鉴精通”而闻名的宰相王珪曾高度评价他说:“每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舜,臣不如魏徵。”①据《贞观政要》记载统计,魏徵向太宗面陈谏议有五十次,呈送太宗的奏疏十一件,一生的谏诤多达“数十余万言”②。其次数之多,言辞之激切,态度之坚定,都是其他大臣所难以伦比的。

    魏徵的谏诤涉及面很广,朝廷军国大事的失误自然是他上谏的主要内容。为了医治隋末战乱的创伤,他规谏太宗要与民休养生息,一改隋炀帝奢靡之风,反对营造宫室台榭和对外穷兵黩武;为了社会的安定,他规谏太宗要废除隋的严刑峻法,代之以宽平的刑律;为了政治清明,他规谏太宗用人要“才行俱兼”,对官吏中的贪赃枉法之徒要严惩不贷。在刑赏问题上,他认为刑赏之本在于劝善惩恶,在王法面前,“贵贱亲疏”一律对待;在君主的思想作风上,他规谏太宗要兼听广纳,认为“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以防止贵臣壅蔽,下情不得上达。他规谏太宗要以“亡隋为戒”,接受历史教训,居安思危,力戒骄奢淫逸。对这些有关国家治乱、社稷存亡的大问题,魏徵在上谏时一向是坚持原则,据理力争,对唐太宗的失误批评也是尖锐的。②《新唐书》卷七九《隐太子建成传》。

    ③《资治通鉴》卷一九一,高祖武德九年。

    ①《贞观政要》卷二。

    ②《新唐书》卷九七《魏徵传》。

    他提倡上书言辞激切,无所顾忌。贞观八年(634),陕县丞皇甫德参上书说:“修洛阳宫,劳人;收地租,厚敛。”太宗看后大怒,要给他定以讪谤之罪。魏徵马上劝谏说,昔日贾谊给汉文帝上疏说:“可为痛哭者三,可为太息者五。”自古上书,都是言辞激切,不这样就不能引起皇帝的警觉,激切并不是讪谤。太宗听后有所悔悟说:“朕初责此人,若责之,则谁敢言之。”①魏徵对唐太宗常常是面折廷诤,有时弄得他面红耳赤,甚至下不了台。一次罢朝后,太宗曾余怒未息地说:“会须杀此田舍翁。”又说魏徵“每廷辱我”②。不难看出,魏徵的犯颜直谏,往往是一针见血,甚至到了太宗难以忍受的程度。

    除了军国大事外,魏徵对太宗其他一些不合义理的做法也提出善意的批评。贞观六年(632)八月,长乐公主下嫁,太宗以公主是长孙皇后所生,敕令资妆要倍于永嘉长公主。魏徵上谏,以为长公主尊于公主,公主之礼不应超过长公主。长孙皇后听到此事后,十分钦佩魏徵的刚直敢谏,颇有感触地对太宗说:“尝闻陛下重魏徵,殊未知其故。今闻其谏,实乃能以义制主之情,可谓正直社稷之臣矣。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妇,曲蒙礼待,情义深重,每言必候颜色,尚不敢轻犯威严,况在臣下,情疏礼隔,故韩非为之《说难》,东方称其不易,良有以也。”①之后,便亲自去魏徵家,赐帛五百匹。魏徵的直言极谏,甚至说出了连长孙皇后也不敢轻易说出的话。

    尽管太宗对魏徵的尖锐批评一时难以接受,但他毕竟认识到魏徵是忠心奉国,有利于国家长治久安,对他的犯颜直谏曾感叹说:“人言魏徵举动疏慢,我但觉妩媚,适为此耳。”当然,唐太宗的开明政治是魏徵屡次极言直谏的重要原因,因此他回答说:“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谏,岂敢数犯龙鳞?”这一番话也并不只是谦逊之辞。

    魏徵对朝政失误的批评,对贞观政治纠谬补缺,多所裨益。太宗已感到自己不可一日离开他。太宗曾把魏徵比作良匠,自己比作金子,金子原在矿石里,它之所以称贵,是由“良冶锻而为器,便为人所宝”。史家高度评价魏徵说:“臣尝阅《魏公故事》,与文皇讨论政术,往复应对,凡数十万言。其匡过弼违,能近取譬,博约连类,皆前代诤臣之不至者。”

    偃革兴文,与民休息魏徵鉴于隋末人口流亡、经济凋敝、百废待兴的事实,力劝太宗偃革兴文,实行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休养生息政策,表现了他政治上的“致化”思想。太宗即位初,曾与群臣谈及教化百姓之事。太宗认为大乱之后,恐怕难以教化。魏徵则认为:“久安之民骄佚,骄佚则难教;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则易化。”他举例说,犹如“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一样。他还批驳大臣封德彝的“人渐浇讹,故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盖欲化而不能”的说法,认为商汤灭夏桀,周武王伐纣,“皆能身致太平,岂非承大乱之后邪!”他又进一步说:“若谓古人淳朴,渐至浇讹,则至于今日,当悉化为鬼魅矣,①《魏郑公谏录》卷一。

    ②《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六年。

    ①《旧唐书》卷五一《长孙皇后传》。

    人主安得而治之!”①魏徵坚持历史进化论的观点,是积极可取的。太宗采纳了魏徵的建议,制定了经国治世的基本国策,对于贞观之治有着深远的影响。魏徵还提出了以静为化之本的施政方针。他认为隋朝虽然府库充实,兵戈强盛,但由于“甲兵屡动,徭役不息”,最后虽富强而丧败,其原因就是因为“动”。在大乱之后,百姓疲敝,人心思治,当以安静为本,“静之则安,动之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也,非微而难察也”②。

    魏徵以静为本的思想,主张社会有个安定的环境,与民休养生息,以恢复和发展社会经济。为此,魏徵曾屡次劝谏太宗停止兵事,提倡轻徭薄赋,布德施惠。贞观初年,岭南诸州奏说高州酋帅冯盎反叛,太宗将调发江南、岭南数十州兵讨伐。魏徵立刻上谏说:“中国初定,疮痍未复,岭南瘴疠,山川阻深,兵远难继,疾疫或起,若不如意,悔不可追。”他认为冯盎数年“兵不出境,此则反形未成,无容动众。”如果派遣使者,“分明晓谕,必不劳师旅,自致阙庭。”太宗依从了他的意见,不动一兵一卒,岭南果然相安无事。太宗高兴地说:“岭南诸州盛言盎反,朕必欲讨之。魏徵频谏,以为但怀之以德,必不讨自来。既如其计,遂得岭表无事,不劳而定,胜十万师。”①遂赐绢五百匹。

    为了防止劳役百姓,魏徵还劝谏太宗停止周边诸国的入朝贡献。贞观二年,高昌王麹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也欲遣使贡献。魏徵上谏说:“中国始平,疮痍未复,若微有劳役,则不自安。往年文泰入朝,所经州县,犹不能供,况加于此辈。”太宗听了,马上下令追回迎接西域使臣的使者。

    魏徵还劝谏太宗停止一些规模较大的活动,以减少费用。贞观六年,文武百官都以为封禅为帝王盛事,又天下乂安,屡次请求东封泰山,唯独魏徵不同意。他认为尽管太宗功高德厚,国泰民安,四夷宾服,“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千乘万骑,其供顿劳费,未易任也”②。在魏徵的规谏下,又恰遇河南、河北数州闹水灾,遂停止了东封活动。魏徵认识到,帝王崇饰宫宇,奢侈无度的结果必然疲劳百姓。在与太宗谈及此事时,曾以“亡隋为鉴”,说隋炀帝“志在无厌,惟好奢侈,所司每有供奉营造,小不称意,则有峻罚严刑。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竞为无限,遂至灭亡,此非书籍所传,亦陛下目所亲见”③。提醒太宗慎自惕勉,以防重蹈覆辙。

    太宗曾让在益州及北门制造绫锦、金银器,魏徵上言,劝止此事。他说:“金银珠玉,妨农事也,锦绣纂组,害女工也。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一女不织,天下有受其寒。古人或投之深泉,或焚之通衢,而陛下好之,愚臣不胜其耻。”④太宗在位既久,忘记了俭约的作风。贞观十一年(637),他东巡洛阳,住在显仁宫,因州县官吏供奉不好,大都受到了谴责。魏徵认为这是渐生奢侈之风的危险信号,于是马上给他敲一下警钟:“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三,太宗贞观四年。

    ②《贞观政要》卷八。

    ①《贞观政要》卷九。

    ②《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六年。

    ③《贞观政要》卷六。

    ④《魏郑公谏录》卷一。

    精,为此无限,而至于亡。故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若以为足,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耶?”之后,魏徵又上疏,表示“臣愿当今之动静,以隋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①。

    魏徵的“偃革兴文”的政治思想是符合唐初国情民意的,有利于医治隋末战乱的创伤,促进了社会经济的恢复与发展,国威远扬。太宗颇有感慨地对宰臣长孙无忌说:“朕即位之初,有上书者非一,或言‘人主必须威权独运,不得委任群下’;或欲耀兵振武,威慑四夷,远人自服。唯有魏徵劝朕‘偃革兴文,布德施惠,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朕从其语,天下安宁。绝域君长,皆来朝贡,九夷重驿,相望于道。凡以此事,皆魏徵之力也。”②兼听广纳,君臣共理贞观二年,太宗问魏徵说:“何谓为明君暗君?”魏徵率直地回答说:“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他列举了历史上的唐、虞,“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故不塞听与迷惑;秦二世、梁武帝、隋炀帝偏听偏信,致天下溃败而不自知,于是他结论说:“是故人君兼听纳下,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必得上通也。”③可见,兼听纳下,也是魏徵的政治思想之一,这和他的“致化”思想是相一致的。

    魏徵主张君主兼听纳下,有利于君主听取臣下的正确意见,以克服君主的主观片面性。帝王久居深宫,视听不能及远,再加上自己的特殊身份,很难了解社会实际。因此,魏徵奏言太宗:“陛下身居九重,细事不可亲见,臣作股肱耳,非问无由得知”①。在魏徵看来,只有兼听纳下,才能更好地掌握下情,才不至于被“壅蔽”。这是克服帝王独断专行的作风、减少失误的有效措施。太宗接受了这一思想。贞观四年,太宗曾对侍臣说:“以天下之广,四海之众,千端万绪,须合变通,皆委百司商量,宰相筹画,于事稳便,方可奏行。岂得以一日万机,独断一人之虑也。”②魏徵认为,开国之初,君主往往能兼听广纳,但很难坚持始终。贞观十四年(640),他向太宗表明了这种思想。他说:“臣观古来帝王拨乱创业,必自戒慎,采刍荛之议,从忠谠之言。天下既安,则恣情肆欲,甘乐谄谀,恶闻正谏。”③讽劝太宗要善始善终。

    兼听纳下不仅只讲君主的思想作风,而且还包含发挥臣下的聪明才智,以使君臣协力,共治天下的思想。魏徵曾上疏太宗说:“臣闻君为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体或不备,未有成人。然则首虽尊极,必资手足以成体,君虽明哲,必借股肱以致治。”他说明君臣共为一体的道理,强调了臣下的股肱作用,指出了君臣同心同德,才能导致天下大治,如果君主闭目塞听,“委弃股肱,独任胸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魏徵的这种君臣一体,同心求治的思想博得了太宗的赞赏,他曾多次对臣下说:“既义①《新唐书》卷九七《魏徵传》。

    ②《魏郑公谏录》卷五。

    ③《贞观政要》卷一。

    ①《魏郑公谏录》卷五。

    ②《贞观政要》卷一。

    ③《贞观政要》卷三。

    为一体,宜协力同心。”

    魏徵从治乱得失的比较中,提出的君主要“兼听纳下”的政治思想对于调整君臣关系也起了积极作用。在封建**的时代,君臣关系处于既统一又对立之中。魏徵在奏疏中引用了孟子的话说:“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粪土,臣视君如寇仇。”他主张君主对大臣要诚信不疑,如“上之不信于下,必以为下无可信矣。若必下无可信,则上亦有可疑矣”。这样“上下相疑,则不可以言至治矣”①。因此,君主对于臣下的信任是至为重要的。

    唐太宗在实践中推行了兼听纳下的思想,调整了君臣关系,改变了帝王传统的孤家寡人做法,臣下对朝廷施政中的失误之处上书规谏,纠缪补缺,匡弼时政。君臣和舟共济,集思广益,上下同心,从而开创了贞观年间的谏诤成风的开明政治。

    知人善任,惩恶劝善在一次奏疏中,魏徵援引了管仲回答齐桓公在用人问题上妨害霸业的五条,一是不能知人,二是知而不能用,三是用而不能任,四是任而不能信,五是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②可以说,知、用、任、信、不使小人参之,基本上概括了魏徵的吏治思想。

    知人是用人的首要问题。在用人问题上,魏徵特别强调君主的知人。他给太宗上疏说:“臣闻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父不能知其子,则无以睦一家;君不能知其臣,则无以齐万国。万国咸宁,一人有庆,必借忠良作弼。俊乂在官,则庶绩其凝,无为而化矣。”①魏徵指出君主知人,才能任用忠良、俊乂之士,这是“无为而化”、天下致治的先决条件。

    魏徵认为识别人臣的善恶是知人的一个重要内容。贞观六年,太宗与他谈及了“为官择人”一事,他回答说:“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今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若知其善,然后用之。”怎样才能“审访其行”呢?就是要注意对官吏的严格考察,他说:“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养,居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②魏徵认为在不同的环境中,观察人的所作所为,是考核官吏才行的时机。

    在不同的时期,在用人标准上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天下未定之时,一般是“专取其才,不考其行”,天下太平之时,“则非才行兼备不可任也”③。他的这一用人思想,是和变化的客观形势相适应的,也是可取的。

    贞观五年,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天才无行,与侍御史李仁发俱以告讦得到了太宗的恩宠,因此他俩更是有恃无恐,任意弹射,不少大臣受到谴责,心中愤然不平。魏徵认为告讦并非正直,进谗言只能是陷害大臣,也不是忠的表现,即上谏太宗说:“万纪等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盖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策群臣耳。而万纪等挟恩依势,①《贞观政要》卷三。

    ②《新唐书》卷九七《魏徵传》。

    ①《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六年。

    ②③《贞观政要》卷三。

    逞其奸谋,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奈何昵奸以自损乎!”①魏徵直言批评了唐太宗以告讦为正直、重用奸佞小人的错误做法,太宗开始默然不语,后来觉得他说的有理,赐绢五百匹。

    扬长避短是魏徵用人的一个卓越思想。他在奏疏中比较明确地表达了这一思想。“因其材以取之,审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舍其所短”②。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人都有其长处,也有其短处。魏徵主张“因其才以取之”,要扬其长而避其短,不能因其短而掩其长。他的这一用人思想,祛除了求全责备的弊病,拓宽了用人之路。

    赏罚分明,不徇私情,也是魏徵的用人思想中的一个内容。他在奏疏中,曾深入地谈论过这一问题,他说:“赏不以劝善,罚不以惩恶,而望邪正不惑,其可得乎?若赏不遗疏远,罚不阿亲贵,以公平为规矩,以仁义为准绳,考事以正其名,循名以求其实,则邪正莫隐,善恶自分。”③贞观三年,濮州刺史庞相寿因贪污罪被罢免官职。相寿曾是秦王府幕僚,凭借这一关系,他请求太宗宥免。太宗赐绢一百匹,还命他仍任旧职。魏徵知道后,立即进谏说:“今以故旧私情,赦其贪浊,更加以恶赏,还令复任,然相寿性识未知愧耻。幕府左右,其数众多,人皆恃恩私足,使为善者惧。”④太宗欣然接受了他的批评,改变了原来的做法。

    魏徵反对重用宦官。贞观十四年(640),太宗屡次以宦官充任使者,他们回京后又妄加弹奏,常使太宗发怒。魏徵即上奏说:“阉竖虽微,狎近左右,时有言语,轻而易信,浸润之谮,为患特深,以今日之明,必无所虑,为子孙教,不可不杜绝其源”。太宗听后高兴地说:“非公,朕安得闻此言!”①魏徵在唐初已看到重用宦官的隐患,并劝太宗要为子孙后代着想,表现了他在用人方面的卓识远见。唐后期的宦官专权也恰好印证了他对宦官“为患特深”的英明预言。

    居安思危,善始慎终魏徵在与唐太宗等人讨论创业与守业之难时说:“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彼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乃不为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国之衰敝,恒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则难。”②这里,虽然魏徵对披坚执锐、出入生死的创业之难估计不足,但分析守成之难却是鞭辟入里的。

    魏徵认为,要守成帝业,使国家长治久安,最重要的就是居安思危。贞观五年,太宗谈到虽然国内相安无事,四夷宾服,但自己仍“日慎一日,惟惧不终”。魏徵则回答说:“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③魏徵熟谙历史,见历史上不少帝王都以居安忘危、骄奢怠惰,因而天下大乱,①《资治通鉴》卷一九三,太宗贞观五年。

    ②《贞观政要》卷三。

    ③《贞观政要》卷三。

    ④《魏郑公谏录》卷一。

    ①《魏郑公谏录》卷二。

    ②《贞观政要》卷一。

    ③《资治通鉴》卷一九三,太宗贞观五年。

    因此在贞观六年与太宗谈论古代帝王兴衰时说:“自古失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治忘乱,所以不能长久。今陛下富有四海,内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临深履薄,国家历数,自然灵长。”④他认为居安忘危,处治忘乱是由于帝王忘乎所以,无心政治,因而导致了国家的危亡与覆灭,以此提醒太宗,要小心在意,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魏徵常以亡隋为借鉴,以说明居安思危的迫切性。贞观十一年(637),他接连上疏,反复强调“以隋为戒”的重大意义。在奏疏中说:隋“统一寰宇,甲兵强盛,三十余年,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土崩瓦解,原因何在呢?是在于“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虑亡之所致也”。因此他告诫太宗“鉴国之安危,必取于亡国”,并表示“臣愿当今之动静,思隋氏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则安矣;思其所以乱,则治矣;思其所以亡,则存矣”。魏徵总结隋亡的教训,作为太宗治理国家的一面镜子,以做到居安思危,警钟长鸣。

    《诗经》所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几乎成为一条规律。魏徵明了这一点,他在奏疏中说古代帝王“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原因何在呢?他解释说:“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当志得意满之后,玩物丧志,骄奢淫逸。因此,他特别告诫太宗“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①他这种慎终如始的思想是难能可贵的,是保证帝业兴盛不衰的重要因素。从善始慎终的政治思想出发,魏徵特别留意观察太宗政治上的变化,及时提醒他注意。贞观六年,太宗与侍臣论安危之本,近来政事如何时,魏徵认为政事不如贞观之初。他比较说:“贞观之初,陛下志在节俭,求谏不倦。比来营缮微多,谏者颇有忤旨,此其所以异耳!”魏徵有的放矢,太宗听了心悦诚服,拍手大笑说:“诚有是事。”①此后,魏徵还经常劝谏太宗要保持即位之初孜孜求治的思想作风。贞观十一年(637)五月,他上疏说:“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批评了太宗政事不如贞观之初,并指出:“陛下往以未治为忧,故德义日新;今以既治为安,故不逮。”他列举了不少太宗勉强从谏的事例,说明与贞观之初从谏如流的作风大不一样。太宗听后很满意,褒奖他说:“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②贞观十三年五月,魏徵乘太宗诏五品以上官上封事之机,全面地、系统地总结了政事不如贞观之初的事实,上奏太宗,这就是著名的《十渐不克终疏》。疏中列举了太宗搜求珍玩、纵欲以劳役百姓、昵小人、疏君子、崇尚奢靡、频事游猎、无事兴兵、使百姓疲于徭役等不克终十渐,批评了太宗的骄满情绪,再次提醒他慎终如始。太宗看完奏疏后,欣然接纳,并对他说:“朕今闻过矣,愿改之,以终善道。有违此言,当何施颜面与公相见哉!方以所上疏,列为屏障,庶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使万世知君臣之义。”③遂赐黄金十斤、马二匹。

    ④《贞观政要》卷一。

    ①《贞观政要》卷一。

    ①《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六年。

    ②《资治通鉴》卷一九五,太宗贞观十一年。

    ③《新唐书》卷九七《魏徵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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