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约会，但是太繁华的地方两个人还是不敢去的。
一个是半出道的练习生，一个是当红的模特，哪个被拍到都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又是学校假期，学生们到处都是，游乐场和步行街都不能去。
权志龙带着江留月去的，是一家开在地下街的电玩城。
这条地下街，崔胜贤带着江留月来过几次，她还认得几个牌子，一看到熟悉的字就兴奋的指给权志龙看，叽里呱啦的说着崔胜贤的表演和趣事。
刚开始权志龙还抿着嘴笑，后来脸色渐渐就不对了，等江留月崇拜的双手合十眼睛冒星星的时候，脸色已经开始隐隐发黑。
“贵顺啊。”
他顿住脚步，因为怕江留月捂的太难受，她的口罩已经摘了，权志龙很注意的没有做太亲
密的行为，只是双手插兜的走在旁边半步远的距离，现在停下，微微一侧身子，就能和江留
月对上目光。
“你，好像很喜欢胜贤哥啊。”
“喜欢啊，胜贤哥人很好啊，淑儿欧尼人也很好啊，啊，当然不是说永裴哥和贤胜哥不好哦。”
江留月一时半会也没能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是我女朋友，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权志龙这次是真不开心了，秀气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可那是胜贤哥啊，哥你不也喜欢胜贤哥吗？”
“……”
看着江留月那单纯认真的表情，权志龙顿时感到一阵胃疼和心塞，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
怎么解释起，只能闷声又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又停住，这次江留月差点就一头撞上去，赶紧急刹车：“哥你干什么呀，到
了吗？”
“贵顺啊。”
权志龙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小心眼和纠结，但是还是忍不住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胜贤哥，你……”
“我喜欢哥。”
没等他说完，江留月就急忙表忠心，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一脸严肃和正经：“我，我喜欢
志龙哥。”
权志龙心花怒放，嘴角都忍不住轻扬了起来，啧了下嘴巴，步伐轻快的转身继续往前走，还犹自嘴硬：“我就知道。”
“哥，我真的喜欢的是志龙哥啊。”
江留月颠颠的跟在他后面，又一次认真的重复。
“知道啦知道啦，一直在说，我听到了啦。”
早忘记了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想法，权志龙伸手一勾，就搂住了江留月的肩膀，手捏了捏她
软软小小的耳垂。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么，又忐忑，又欢喜。
就算知道答案，也非要问一问，非得那个人亲口承认了，才心安理得。
也许是因为这个，权志龙心情特别好，不仅带着江留月把地下电玩城的机器都玩了一遍，
还特别允许她喝了一杯自己朋友调制的淡鸡尾酒，当然，以江留月的酒量，这也就是个清爽的果汁程度，尝个鲜而已。
两个人从电玩城出来，天色已经暗下去，又沿着街道往前，地下街已经开始营业，灯火辉
煌，热闹非凡。
江留月虽然之前也来过，但都是崔胜贤带着从后门进后门出，还是头一回见到街上的表演
者和流动的啤酒摊，一路上新奇的不行，这个也问，那个也看，蹦蹦跳跳的乱跑，害的权志龙除了在她身后付钱买单外，就是东奔西跑的抓住一不注意就要跑丢的她。
“就那么开心吗？”
直到坐上回家的末班车，江留月还在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权志龙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托腮看着她，有些无奈的问。
“开心啊~~今天是我来到韩国之后最开心的时候了！”
江留月今天玩了许多新鲜的东西，又是被权志龙领着各种呵护娇纵，自然心情好的不得了，
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掰：
“电玩是第一次玩那么多呢，那个那个，哥不是很会投篮吗？真的好帅啊~那个大大的特别
长的冰淇淋也是第一次吃到，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啊，还有，在街口那个，表演的，
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反正就是那个，很有意思啊。”
她说着说着，便想起来看到的场景，顿时眼睛都笑得弯弯。
权志龙也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伸出手，将她有些歪了的帽子拿下来，细心的替她整理好有
些乱了的头发。
末班车没什么人，除了前面坐了一个疲惫的已经入睡的上班族，空空的车厢就只有司机和他
们两个。
权志龙放松下来，自己靠在椅子上，微微侧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江留月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的将小脑袋靠了上去，双手还搂上了权志龙的腰，在他的肩
膀上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
“真好。”
她吸了吸鼻子，闻着权志龙身上和她一个牌子的洗衣粉和阳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不像是
个少女，倒像是老太太一样的感叹着。
权志龙被逗笑了，吃吃的笑，一只手从她肩膀绕过去，垫在她身后，将江留月小小的身体搂
到了怀里。
他们之间的身体接触做的自然无比，不管是拥抱或者是依偎，不管是牵手或者是亲吻，自然
的就像对方早已是自己的一部分一般。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已经入夜的首尔街道，沿途灯火灿烂，美不胜收。
江留月靠在权志龙的肩膀上，手指隔着透明的玻璃轻轻的滑动，心里有一丝茫然。
这个城市真美啊，可摸上去，就像是玻璃，冰凉冰凉的。
可这并不是她的城市，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属于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更不知道，她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未来。
就这样莽撞的留下来，她也感到彷徨和害怕。
不符合年纪的迷茫和忧伤渐渐笼罩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权志龙侧头看去，就看到玻璃反射
出的，江留月的样子。
他忽然有些语塞，更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自己也知道自己多么的任性和自私。
做决定的事情多么的帅气啊，可活下去却是那么的难。
他隐隐知道自己做错了，也隐隐知道让江留月去自己家里生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啊，再多，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范围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这个孩子，却总是露出以前没有看见过的表情。
权志龙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喉咙有些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江留
月在玻璃上轻轻滑动的手指。
“哥？”
江留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叫道，想要回头问怎么了。
可是她被紧紧的搂在怀里，权志龙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背上，热热的呼吸和心跳都能感觉到，
这让她感到惊慌和羞涩，只能僵硬的呆住。
权志龙用自己的手握住江留月的手指，在因为寒冷而蒙上薄雾的玻璃上，慢慢的，移动着。
首尔华丽璀璨的夜色，成了他书写的背景。
手指慢慢滑动，一个大大的弧度，再往上勾起来，最后是一横。
g。
一竖下来，再一个大大的弧度。
d。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难，因为汽车再平稳，玻璃都有些颠簸，权志龙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那个形状看起来不至于奇怪。
一颗丑丑的心。
江留月的心砰砰直跳，她大概能猜到，却忍着不说，只是紧紧盯着自己被带着走的手指。
这次时间有点长。
毕竟a1ice这个单词，有很多个字母。
玻璃都有些写不下了，最后一个e，看起来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gdoo84;a1ice
最后一个字母写完，权志龙松开了江留月的手，改为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好久好久都没
有说话。
“……哥。”
江留月试探的叫了一声。
“志龙哥。”
权志龙深深的呼吸，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是在撒娇，或者是在做什么。
“贵顺啊，你今天开心吗？”
“嗯，超级开心的。”
“那你喜欢志龙哥吗？”
“喜欢。”
“那，会喜欢多久？很久很久吗？”
“嗯，很久很久，可能会到我变老了之后也喜欢吧。”
江留月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书本扉页里那么写着一行让她印象深刻并深以为是爱情极致的字
眼：
与子相好，相期百年。
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一百年，那是多么长的时间啊，头发肯定都白了吧，直接说一百年
好像太虚假，她干脆换了另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方法告诉权志龙。
“……”权志龙忽然沉默了，他将怀里的江留月更搂的紧了些，额头顶着她的肩膀，眼睛
有些虚无的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
这个喜欢，比他想要得到的还要久远的多。
也许不是永远，但是，人的一生，也给的七七八八了。
那么长的时间，他权志龙，一定能站到歌谣界的顶峰，封王称霸，没错吧？
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小女孩也像现在一样喜欢他，没错吧？
权志龙觉得有点莫名的悲哀，更多的是一种得到太多反而不知道如何才能不让对方受伤的
无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和江留月这样纯粹皎洁的喜欢相衬。
可能他还只懂得喜欢，不懂得爱，才会觉得有些沉重。
可他并不讨厌，不抵制，只想快一点强大，让这份喜欢能轻盈的像是春天的一只黄鹂鸟，
落在他的肩头，日夜缠绵。
“你去吧。”
权志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他吐字都有些艰难了。
话语出口的瞬间，却又有些如释重负。
“诶？”忽然听到这个没头没尾的话，江留月忍不住愣了一下。
“当模特，回到yg，你去吧，真的不喜欢学校，也可以不去，要是想去舞台，也去吧。”权
志龙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舞台要和我一起才行。”
“为什么……”
江留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欢喜却有些疑惑。
她的欢喜刺痛了权志龙的双眼，他吸了吸鼻子，恶声恶气的说：“怎么，不愿意去了？想
上学的话————”
“不是！！志龙哥~~志龙哥谢谢你~~我好喜欢哥~~”
江留月连忙摇头，兴高采烈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的晃了两下，然后咬了咬嘴唇，飞快的在
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权志龙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的笑了。
却并不是那么开心。
他惯来很会看女孩子脸色，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只是这次，虽然猜中了对方的心思，让对
方展露了笑颜，自己却不是很开心。
“好啦，别闹，快要下车了。”
稳住自己的情绪，他伸手按住江留月乱动的身子，防止她摔倒，又将棒球帽仔细的给她戴
好，将发丝拢到耳朵后面去，最后小心的拿出刚买的新口罩给戴上。
两个人下了车，江留月在原地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权志龙则盯着那辆公车发了会呆。
车厢里亮着灯，玻璃上的痕迹看的很清楚。
他想要再多看一眼，车子却随即启动，眨眼间的功夫，就轰轰烈烈的开往那不灭的霓虹深
处，消融不见。
这是一个繁华到每个人都随时会被洪流淹没的城市。
里面生活着一个叫做gd的少年，还有一个刚来到不久的叫做a1ice的小女孩，他们两个都在
挣扎着，试图以这个名字在城市里杀出血路，闯出天下。
权志龙心中犹然不安。
霓虹太刺眼，人流太拥挤，他和他的小女孩，真的能走进去，走上去吗？
若干年之后。
gd和a1ice这两个名字，掌控了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甚至亚洲的霓虹和人心，封王加冕，家
喻户晓。
那个时候，总是被人gdgd的喊着的权志龙，才明白自己当初那种不安和沉重从何而来。
被吞没的不是gd和a1ice。
是权志龙和他的小女孩贵顺。
而江留月说的那个关于喜欢到老去的承诺，也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所谓的白头，不过是伴随第二天的阳光蒸发消失的雾气。
【甚至不曾让天下场雨，就结束了的我的爱情。】
江留月在自己的出道主打曲里那么唱，一个人的舞台上，空荡到让她浅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
寂寞。
与子相好，相期百年，不知中道，弃我而先。（注）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