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其他的事情不提，权志龙倒是在苦恼怎么对江留月开口。
巧的是，江留月恰好接到通告，临时飞到济州岛去拍封面，有三四天都没回来。
小情侣晚上难免要甜蜜蜜的煲个电话粥，关心关心江留月的脚伤啊，问候问候权志龙的身体啊，顺带着吐槽一下彼此身边的奇葩事情啊，再腻歪点没营养的情话，基本每当权志龙费了很大力气绕着圈子把事情给带到这个上面的时候，江留月已经在电话那头睡着了。
能怎么办呢？反正又不能上赶着说，好像自己心虚一样。
权志龙会这么想，也多多少少因为有些鸵鸟心理，一方面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被感情所牵涉，因为私人原因而影响到公演，一方面呢，作为一个从小在娱乐公司当练习生的人来说，和女孩子
合作演出，再正常不过了。
不提就不提，能不提的把这件事情就那么带过去，是最好的。
他那么想，可不代表所有人都那么想。
yg总共才多大，也没几个是同龄的女孩子，朴春、李荷妮、朴善英、韩伊娜自然熟的快，女孩子
在一起，八卦是天性——
权志龙这头才把人给带练习室里熟悉曲子，韩伊娜和朴善英就立刻得到了一线情报。
两个人一合计，顿时一出年度狗血大戏就出来了。作为江留月粉丝团的头号和二号脑残热血粉，
两个人暗戳戳的扎了权志龙好多小人，各种捏各种扎针之后，决定拯救江留月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
“你最近和志龙感情怎么样？”
休息的时候，朴善英就开始了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
“挺好的啊……”
江留月困的要死，打着哈欠回答了，眯着眼睛让韩伊娜给涂睫毛膏。
韩伊娜手一抖，睫毛膏画了好长一道出来。
“欧尼你干什么啊……”
自然要洗了重画，连带着周围的妆看起来也不自然了，韩伊娜只能又开始浩大工程，江留月个没
睡饱的小懒虫就哼哼唧唧的抱怨着在高脚凳上扭动身子。
“别乱动，小心我全部卸了重画！”
韩伊娜威胁道，拿着粉扑照着鼻子就是一下。
“啊~~~欧尼~~~~~~”
江留月各种哀嚎，嘴巴翘的老高，手里摆弄着手机，眼睛不离开屏幕，无意识的嘟囔了一
句：“为什么不回我短信啊？”
她说的并不是权志龙，而是一直在韩国办事的周文正，江留月想着他回国前一定要再见面然后请
老师吃饭，可周文正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捉不到人，打电话又怕打扰他，只能短信轰炸
了。
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朴善英立刻来了精神，她清了清喉咙，吸了吸鼻子，把手里已经有些冷了
的咖啡转了转杯子之后，才慢悠悠貌似不经意的开口：
“是志龙吗？他不回你短信？”
“不是。”
江留月随口答道，手下不停，她到底是后来学的韩语，拼字费劲，一边打字一边就忍不住小声念
出来：
“等，我，回，到，首，尔，一起，吃，顿，饭，吧。”
“是谁啊？”
现在连韩伊娜也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没谁，欧尼，这个口红会不会颜色太艳了？”江留月放下手机，就被镜子里对自己吓了一大
跳，这个妆容看起来也太夸张了吧？！
经过好几个礼拜的减肥大计，她的婴儿肥掉了不少，再上妆了以后打打阴影什么的，勉强也凑了
个小尖下巴出来，大眼睛上被打上深色眼影然后拉长眼线，嘴唇上抹了格外打眼的正红色口红，
看起来倒不是说丑，终归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是，太成熟了吧？
“没办法啊，这是主办方要求的，拍完照不是还有酒会吗？虽然不用参加，合影还是免不了的，
你一个未成年站在一群俊男靓女跟前，难道是去当花童吗？”
“我……”
江留月还试图辩解点什么，张泰宇已经推门而入：“a1ice，准备开始了啊。”
“知道了，马上来。”
江留月只好答应了一声，站起来让朴善英和韩伊娜两个人给她整理裙子。
可能是太纠结自己的口红颜色了，她都没有发现两个蹲在地上为她整理裙摆和长腿袜的人正在挤
眉弄眼的小声嘟囔：
“呀，你说啊。”
“怎么说啊，欧尼你说啊，你不是认识的比较久吗？”
“啊，我怎么说啊，上次你没看见a1ice那个态度……”
“所以说啊，gd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江留月，声音不由得渐渐大了起来，引起了江留月的注意力，她一
边整理自己的蕾丝领口，一边随口问道：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啊，那个，没什么，在说gd的日本演出，还蛮期待的。”被韩伊娜掐了一把的朴善英疼的嘶嘶
抽气，脸上还挂着笑容。含糊道。
“我也很期待~~啊啊~~要是能去看就好了，日本，我什么时候才能到日本拍封面啊。”江留月不
疑有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
“……那个，a1ice，我说那个……唔~~~唔！！！”韩伊娜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忍不住要
说，却被朴善英给一把捂住了嘴。
“什么啊，要说什么？”江留月给吓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们。
“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笑话，等工作结束了，再告诉你。”朴善英立刻笑出八颗牙，拽着江留
月往前走：“走吧走吧，差不多该开始了，泰宇oppa要骂人了。”
就算知道是有点什么，江留月也没时间多想了，便也跟着张泰宇进了场。
封面拍摄昨天就结束了，一直没回去就是为了这个酒会，虽然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江留月也
要跟着经纪人端着杯果汁到处问好和刷存在感。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已经比较稳得住了，不管是一些简单的对话还是礼仪，都能够自
己应付，虽然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几个不是很善良的人来搭讪，但多被张泰宇给拦下，她只要乖
乖在后面装成超级善良无辜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就好。
“……到底还要多久啊，我脚好疼啊。”
好不容易一拨人过去，江留月偷偷抬起一只脚，单脚站立着，小声的嘟囔着问张泰宇，酒会里不
允许助理进来，她一个人端着不轻的厚玻璃杯和满满的果汁踩着细细的小高跟站了大半天，当然觉得很累。
不过，对她来说，无聊才是最要命的。
几乎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自我介绍和寒暄，对方也是一成不变的礼貌性的笑脸和公式化的询问
他，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块猪肉，贴了标签，被张泰宇这个猪肉贩子拎着到处问有没有人要买。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也是正确的。
“忍一忍吧，打起精神来，马上要见的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张泰宇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说道：“这也是参加这个酒会的主要目的。”
江留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的尤其整齐，在华丽的吊顶灯下闪闪发光……
这得抹了多少头油啊。
那个男人本来正端着杯红酒和其他几个男人说话，似乎是察觉到了江留月的目光，向她看了过
来，然后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江留月感到脊梁骨一寒，莫名感到不舒服。
“……那是谁啊。”
她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压低声音问张泰宇。
“xxxx度假山庄的理事长，也是美国xxx酒店集团的韩国分社社长，通俗点说吧，是你下一个酒
店合约的代理商。”
张泰宇整理着自己的领带，平静的回答道。
“……诶？”
江留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什么意思？
“a1ice，现在开始，听好我的每一句话。”
张泰宇看了看这个刚刚到他肩膀，还很稚嫩的女孩子，有那么一刻心软，但是只要想到以后她要
面对的更多，便又硬下心肠：“待会，不管对方说什么，你不用回答，只需要微笑，哪怕对方说
的话真的很肮脏，也要给我保持住你最好看的笑容。”
“……什么意思？”
“我不会让你受到实质性的伤害，yg会保护你，记着这句话。”说话间，那个男人已经和周围的
人打了招呼，端着红酒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张泰宇整理了一下自己，没再去看江留月：“现在，
笑吧。”
“……不行，我笑不出来。”江留月干涩的说。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还有两个月，自己和韩振斌签下的合同就到期，公司在找下一个金主，而今天就是金主和她互相估价的日子，没
有提前说，大概也是担心自己会坏事吧。
她不想坏事，艺人本来就是商品，而且，张泰宇也说yg不会让自己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顶多就是陪着说话奉承最多吃饭，yg没那么丧心病狂……
可是江留月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讨厌那个男人。
一种打心底里的抵触。
没有理由，就是讨厌。
非常讨厌。
“笑，你的笑容就是钱啊，是你站在这里的资本啊，既然都来了，就笑的漂亮点。”
张泰宇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向对方走了过去，和对方热情的握手，说一些客套
的言辞。
———真令人窒息。
江留月站在原地，大概知道马上就要被介绍了。
还真是块猪肉，贴着标签，被人掂量着，揉捏着，盘算着价钱是否合适。
艺人本来就是这种存在。
虽然知道，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能理解，却还是觉得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感觉很廉价。
“为了五分钟的表演，我们要练习多久啊？”
kim抬手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我已经练习了很多次了，gd前辈，所以，至少给我休
息的时间啊。”
两个疯子，连续练习了超过四个小时，中间几乎没有休息，他们怎么样管不到，可是对于女生来
说，真的是体力的极限了。
“那你走吧。”
权志龙擦了擦汗水，舞蹈室还充斥着鼓点分明的激烈音乐，他抓起毛巾，兜头兜脑的擦了一把，
表情淡淡的。
“真的？”
kim扯了扯嘴角，用手指了指门：“我真的可以走吗？”
“走啊，明天来到的时候，我们会直接练习第二节，只要你能跟得上，就走。”权志龙把毛巾丢
到角落里，口吻很平静，抬了抬自己尖尖的下巴说道。
“……啊，真是，前辈，您为什么那么无情啊。”
kim抓了抓自己的黄发，看了一眼已经又开始联系分解舞步的权志龙和根本从头到尾不发出声音
也不看过来的东永裴，觉得一阵荒谬。
她深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往地上一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次踩着节奏
跟着练习了起来。
“我这样合格了吗？”
好不容易练习结束，已经是深夜了，权志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拿着手机发短信，kim则跟在他旁
边问。
“今天合格了。”
权志龙头也不抬一下的说，手下不停，脚下也一样，一只手搭着东永裴的肩膀往门口走。
“……前辈，不是，练习结束了之后，至少也说点什么鼓励我的话吧，哪怕告别一下也行
啊。”kim索性拦在他面前，说道。
东永裴有点不安的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权志龙，最终是沉默了。
他不好先开口，这样会让志龙不好做，索性他对女人是向来没办法的，装哑巴这一招最好用了。
“……明天继续练习。”
权志龙抬起头，言简意赅说道。
他现在还在查那个用公司练习室电脑上传黑料的人，对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又在这个事
件中最大获益的女人充满了戒备心，自然是能不扯上关系就不扯上关系。
他开了口，东永裴便跟着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同上。
“…gd前辈，您不知道我的名字吗？要我再自我介绍一次吗？”
kim忍了一天的情绪即将爆发，咬着牙关问。
“明天继续联系，美国。”
可在她爆发之前，权志龙就冷冷的划上了休止符，练习室的灯已经关了一半，那双浅色的眸子分
外的慑人。
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拿不出勇气对抗。
东永裴跟着又点点头，表示+1，两个人随即搭着肩膀走了。
“……什么啊。”
kim半天才嗤笑了一声，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握紧了拳头：
“这看不起人的样子，真让人不舒服。”
但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是一条食物链，自己还在下面那一层。
所以，不忍也不行啊。
江留月那么想。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张泰宇领着对方过来的时候，想要抬脚主动迎
上去来压住气场——
“好久不见啊，刘社长。”
懒洋洋的腔调，有点吊儿郎当的口气，那散开四五颗扣子露出大半个胸膛穿着件黑白条纹西装的
年轻男人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明明只是个背影，江留月却几乎第一时间全身都绷紧了。
对方似乎丝毫没有丝毫察觉一样，大手揽住她娇小的肩膀，手掌并未直接贴合，而是礼貌性的虚
悬着。
“哦，是韩本部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刘社长也一愣，随即挂上熟练的笑容，开始寒暄起来。
两个人熟络的问候对方家里的亲戚，合作伙伴，还讨论了小半场高尔夫球赛，江留月和张泰宇简
直是透明人一样。
当然觉得有些难堪，可是除了忍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
仿佛是忽然之间才发现她的存在，刘社长很惊讶的样子：“是你的女伴吗？”
“啊，是啊，是我们山庄的代言人，a1ice小姐。”韩振斌微笑着说，然后手轻轻拍了拍江留月
的肩膀，温和的小声提醒：“a1ice，问好。”
江留月机械性的鞠躬问好，自己都能感觉到那令人尴尬的僵硬。
“真的吗？啊，我听闻，貌似a1ice小姐五月合约就要到期了吧。”刘社长呵呵笑了一声：“那
么漂亮的孩子，我还想着是什么大企业能接过您的下一棒呢？”
“大概是大家误会了，那么漂亮的孩子，为什么要解约啊，我会续约的。”韩振斌话是对刘社长
说，眼睛却盯着张泰宇，一字一句道：“而且我还要把合约金加倍，免得yg公司不愿意。”
“是吗？那可真是大手笔。”刘社长的笑容淡了些，只是礼貌的挂着。
“是啊。”韩振斌似乎没看到的样子，手指勾了一缕江留月的发丝，漫不经心的绕在手指上，又慢慢松开，笑眯眯的说道：“比起低价的篱笆，高价的温室更能保护娇嫩的花朵，以免践踏，
我向来，就是那么温柔的人。”
刘社长闻言大笑起来：“真是，年轻人，就是浪漫，哈哈哈……”
张泰宇也附和的笑。
甚至旁边的似乎在听也似乎没在听的无关的人，也在笑。
江留月努力了好久，也听不出，这样的话语，到底哪里好笑。
韩振斌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再没有松开，两根手指头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肩膀。
从猪肉变成花。
……江留月想，也许真的好笑。
她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扬起了那价逾万金的浅浅笑容。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