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要是来了,凭着他是沈承厚的爹和他的辈分坐在第一桌是应该的,可眼瞅着沈承怀甚至是于氏都要跟着拉开椅子坐下来,沈承厚这脸色就寒了下来,赶紧小跑过去要阻止。
几乎是在老爷子带着一帮人冲着主桌过去的时候,热闹的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来客虽说大都有教养地没有交头接耳的,可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头。
七夕在厨房听到外头不对劲儿出来看看,正正看见老爷子人还没坐下竟然就准确地认出了许天赐,而且主动开了口打招呼,许天赐像是有些微愣,可他的身份在那儿,自然是笑着回应。
两头的人都冲着这一桌跑过来,姜氏堪堪在于氏坐下之前死死拉住了她,跑了几步有些喘,却顾不上歇歇只得赶紧强笑着开口道:“大嫂,你看这桌茶也都上完了,前头也有不少人忙活着,咱还是去厨房看看有啥能帮忙的吧。”
姜氏算是会说话的了,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于氏根本就不是过来上茶的,那是大喇喇要坐在主桌吃饭的,姜氏这是给她个台阶,要是换个识趣的自然就顺着台阶跟着下了。
但显然不能这么指望于氏,一看姜氏拉着她顿时就不乐意了,使劲儿挣了一下张口就道:“你拉我干什么,我来可不是伺候……”
“咳！”眼看着于氏就要说出让所有人丢脸的话,七夕来不及说别的,就连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于氏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看见七夕望着她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心就一抖,这话就停住了,七夕忍下怒气威胁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没开口。而是转头直接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从姜氏和于氏争执起,就坐在那低着头好像没看见一样,可七夕冷冰冰的视线硬是让他觉得心里头有辛不住气,不得不抬起头来。
七夕眯着眼睛看着他。心里头的怒气简直就要忍不住爆发出来,从看到这些人明明说了不来却突然出现,她就知道有些不对头。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诚他大儿媳妇不该上桌?不,他比谁都明白,甚至早该想到今儿个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该带于氏来,可不但让她来了,还纵着她不合规矩的行为不闻不问,根本就是打算要让三房丢脸,反正于氏的脸面早就没了。
但是有她在就不行。今儿个是她家的好日子,凭什么让这些人给坏了事儿,七夕握着拳头看着老爷子,她没有说话,可却是在用她的态度警告老爷子。这是给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开口的话,那么今天她家丢了脸,她就会让所有人都没脸,她相信老爷子能看懂。
老爷子瞥见七夕握着的拳头,是真的明白了这个丫头的意思,不自在地在桌下抓了一下衣裳。他有些不敢相信自个儿竟然是有些怕这个孩子,可他确实怕了,这孩子真的是啥都做得出来。
缓缓看了一下周围坐着的人,尤其是许赵两家的贵人,想到今儿个来的目的,再想到这孩子要是闹起来的后果。老爷子纵然再不甘心也只得轻咳一声,这才开口不悦地训斥道:“老大家的,咋这么没规矩,这前头你跟着忙活啥?赶紧去厨房看看吧。”
周围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刚才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停滞。可所有人好像觉得连吸进去的气都带着火气一样,都知道这里头怕是有些什么事儿,生怕这一场喜事儿还没开始就会吵起来。
“不用不用。”沈承厚刚要说话,七夕却是抢在她爹前头开了口,瞅见老爷子和于氏诧异地看过来的眼神,七夕慢慢笑着道,“我家里今儿个人手足够,哪有用客人干活的道理。”
说着不顾老爷子难看又不敢置信的脸色,直接伸手拉着于氏,暗地里狠狠用劲儿明着热情道:“快过来坐吧,马上就开席了。”
瞅着七夕拉着于氏往门口的空桌走去,林启年和赵源都是会打圆场的,也赶紧招呼着大家,说是饭菜马上就上来了,屋子里才重新热闹起来了。
却是没人注意到七夕拉着于氏到了门口,于氏刚想勉强在这桌坐下来开吃,不想却是被七夕猛地一下拖出了门。
这马上都要开席了,该来的客人也都到了,都等着沈家据说花了心思做的菜上桌,哪有空注意到这二人的动静,尤其两人看着动作很是亲密。
“你干啥?”于氏这会儿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刚才公公和里正看过来的眼神让她也不敢继续闹腾,就着急地扭头去看,那菜都要上桌了,这不是耽误她吃饭吗?
“我看你真是不长记性,今儿个是打算来捣乱的吧?”七夕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抱臂冷笑道,“你给我听好了,刚才在屋里不骂你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你要是真想闹我不介意闹大些,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远点儿,不然你再踏进这个门一步,我马上就去衙门告状。”
“你……”于氏被七夕眼里头的冰冷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可想到屋里头那些好吃的又不甘心,就道,“你吓唬谁呢,里正都说了只要我赔钱扫祠堂就行了,你凭啥反悔?”
“真是可笑,我算什么反悔?你该赔钱道歉那是村里的惩罚,我可没说就原谅你了。”七夕还要回厨房去盯着,哪有空跟她纠缠,就放话道,“懒得跟你废话,我的意思都说了,不信你就试试,从现在开始你敢迈进我家铺子一步,你也不用指望着谁,因为谁说话都不好使,我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
说着瞪了于氏一眼,转身进屋自顾自去忙,她不是吓唬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谁都会烦了,于氏要是真敢让她今儿个不痛快,她就不会再客气。
“你……”于氏气得身子发颤,有心不理会她的话,但一次次的事儿让她知道这孩子不是说说而已,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越发觉得里头传出来的香气诱人了。
进屋直奔厨房,却是见得大姐站在门口有孝愣,七夕就挥了挥手:“大姐,看啥呢?还有菜没上不?”
“没,都上完了。夕儿,这茶不是咱家那个味儿,今儿个有贵客,咱家不是带了好茶过来了?”云容忙收回视线,笑着问道。
“换那个好茶吧,姐我去拿。”七夕皱眉顺着大姐刚才看的方向瞧去,主桌那里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正跟许天赐说话,七夕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那笑……近乎谄媚,难怪她大姐迟疑没过去,怕是觉得丢人吧,就摇了摇头,跟她大姐说了一声去了后院。
早上带过来放在东厢房了,后头忙起来忘了拿过来,七夕直奔东厢房,却听到后头有动静,一回头看见容佑竟然跟过来了,而且她那个小厮也没有在后头跟着,就有些奇怪地道:“容少爷,你这是要……”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要去茅厕,可看着小胖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头的话就自觉收了回去,她心里头恨肯定,这要是真问出来,保管这孩子还得跟上次一样扭头就走。
显然容佑也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一瞬间脸色很是精彩,可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俩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七夕瞅瞅他还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忍不住开口,回身指了指东厢房,风马牛不相及道:“我是来取茶叶的。”
哪知容佑竟然跟着点了点头,正色道:“嗯。”
七夕“噗嗤”一下,真是险些笑出来,这是干啥?她又不是在跟他汇报,这孩子不会就是专门来看看她干啥的吧?
“那我……去取茶叶了。”七夕看他不动,就自个儿说了一句,转头去开门,前头可还等着换茶水呢。
容佑看了她一眼也转了身,可刚走了一步却是又停了下来,突然问了一句:“你大堂哥念书如何?”
七夕一愣,随后知道指定是老爷子跟许天赐和容佑说了什么,而前头那一朝解的纷争让这两人心里头存了疑惑,这才有心问了一句。
“不管念得如何,念书还是要靠自个儿的,就算你跟许公子这样的身份,挑灯夜读的时候小厮也不过只能给研磨罢了,容公子说是不是?”七夕想了想就笑道,“再说,有些来的客人我家都不怎么熟,更何况没来的,他念书如何我还真是不知道呢。”
“嗯。”容佑大约是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倒是没有诧异的神情,看了她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七夕瞅着那门关上,小胖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就笑了笑去取了茶叶回了厨房。
关于刚才的事儿暂时没跟家人提,而且对于刚才的回答她半点儿不后悔,换了谁来问她也都是这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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