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班家后院出来，看到班家已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绫丧布挂出来，宋敬明又有些感叹不已。
因为宋敬明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与那些死人纠缠不清，都要与那些孤寡打交道呢？或许焦家信任自己，一切还好说，但就不知道这个班家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被纪劬撺掇着去死谏，死都要维护纪劬，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临走前，宋敬明还是来到匆匆布置起来的班朝灵堂上拜了一拜。
跟着从灵堂出来，宋敬明就犹豫一下向班木说道：“班管家，如果有可能，汝还是尽量向夫人说一说，不管纪府还是少师府，都要早些去走走，即使长公主殿下不再惩治班家，提前打声招呼都是没错的。不然失去了这个打招呼机会，同样也等于班家少了一笔将来的财富。”
将来的财富？
被宋敬明这么一说，班木也有些微微动容了。
因为不说朝廷若真要降罪班家，班家肯定得想方设法。又即使朝廷不准备降罪班家，以着朝廷有可能降罪班家为借口去求请其他官员，却也未必不能让他们在将来多关照一下班家。毕竟宋敬明能想到这点，其他官员也未必不会想到这点。
而真等到朝廷确定不会降罪班家。这也等于班家的一种财富了。
不然仅是坐吃山空。那可没什么好结果。
于是点点头，班木就一脸感激道：“谢宋大人指点，小人一定会提醒夫人，务必要多到几家官员府中走走……”
“不好了，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但不等班木说完，前院就是一阵慌乱声和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发现那竟是几个出门为班朝操办丧事物品的管事急慌慌跑进来，班木就一沉脸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班管家。班管家你在这里，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
被管事说什么大事不好，班木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顾不上宋敬明，直接就嚷了两句。毕竟宋敬明前面才说过大明公主会惩治班家，虽然曹氏的话也很有道理，班木还是有些担心。
那管事才一脸忐忑道：“皇，皇榜……”
“汝说皇榜，难道皇榜已经贴出来了？”
不是班木，而是宋敬明在旁边追问了一句。毕竟大明公主当初可也是说了要为了班朝一事张贴皇榜，这却与惩处班家是同一件事情。
管事虽然不认识宋敬明，但还是有些惊惶道：“……皇，皇榜上说老爷妄言佞行。其官位已被长公主殿下用皇榜昭示天下，若有人支持太子妃为皇后，不管平民学子、贩夫走卒，甚或男女老少，都可获得老爷的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一职。外面，外面全都疯了。”
“什么？真有这种事。”
“真，真有，不信班管家出外面看看，外面都说我们班家不识时务，恐怕要大祸临头。”
“……这。这，这怎么办？”
不是不想怀疑管事的话是真是假，而是宋敬明先前已经提醒过班木，但管事们却并不知道这话，所以他们绝不可能与宋敬明和着来哄骗自己。因此看到几名管事都已经望向自己。班木却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得一脸求助的望向宋敬明。
但宋敬明同样没想到大明公主还没给班家降罪。皇榜就已经先下来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大明公主必定会给班家下罪，不然又何致说什么妄言佞行。
于是神情肃然一下，宋敬明才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既然还没有长公主殿下的谕旨下来，班家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又或者长公主殿下的谕旨待会就下来，班家也未必就没有挽回的机会。”
“这……，宋大人汝说真的，真的长公主殿下谕旨下来，班家也有挽回的机会？”
不知该不该说惊喜，听到宋敬明话语，班木第一次有种希望还未断绝的念头。
但想了想曹氏的态度，宋敬明就说道：“这就要看你家夫人怎样选择了，但这事我们宋家是帮不上忙，告辞了。”
“这，宋大人是说少师府……”
虽然宋敬明说完就径直往外走去，但在班木于身后嗫嚅时，宋敬明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宋家现在都救不了班家，其他人又怎可能救得了班家，何况纪劬那样的始作俑者。
但在让一名管事追上去送走宋敬明时，班木却不敢再耽搁，直接就急急回去见曹氏。
而一听班木话语，曹氏却也仿佛突然听到晴天霹雳般蹬一下直直跌坐在椅子上道：“……什，什么？长公主殿下竟在皇榜上直言老爷妄言佞行？”
“是的，夫人。几个出去为老爷准备丧葬用品的管事都看见了，而且现在京城中都已经传遍这事。虽然目前还没有圣旨下来，但是，但是夫人要早做决断啊！”
“夫人，夫人在哪里，我们要见夫人，要见夫人……”
没等曹氏答话，屋外就传来了吵闹声。显然在班木找曹氏禀报时，皇榜的事情也已经在班家传开了。毕竟这不是班木不想隐瞒这事，而是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更不敢瞒。
因为曹氏再不尽快做出决断，恐怕不等朝廷前来查抄班家，那些下人都要卷携财物跑光了。
听出门外叫嚷的是几个班家妻妾，曹氏闭上双眼一会。这才怔然说道：“班木。汝去让她们进来吧！还有去让那些下人也全都安静下来，谁敢趁火打劫，别怪妾身对他们不客气，我们班家还没有完。”
“是的，夫人。”
点头出去，班木才将几个闹上门的妾室都放进了屋中。当然，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抱着班家小少爷班亭的妾室姜美。别看五岁大的孩子抱在怀中挺显眼，但姜美本就是杂技班出身，这等重量却不算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过于宝贝。
而看到曹氏。姜美就直接说道：“大姐，你也听到消息了吧！要不先让妹妹带着亭儿出去躲一躲，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状况呢！”
“哼！”
看着姜美一身爽利，虽然穿着孝服却没多少悲伤的样子。曹氏就不满了一下。因为曹氏即使也不会为班朝有多伤心，但就是见不得姜美这种没心没肺的模样。
因此脸色一沉，曹氏就说道：“跑什么跑，你们又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以为想跑就跑得掉吗？先坐下来再说。”
“是！大姐。”
看到曹氏还如此镇定无比，姜美即使再怎么想要先跑为快，几名妾室也都乖乖坐了下来。因为曹氏为什么能被班朝扶为正室？那就是因为她在任何时候都足够镇定，并且足以在班家掌握大局等等。
只是等到曹氏用着晦暗无比的语调说出事情经过，不是哗然，也哗然不起来。几名妾室全都呆住了。
因为前面知道皇榜上有叱责班朝的意思时，她们都有在担心班家会遭遇不测，不然姜美也不会建议带班亭出去躲一躲，但谁又知道事情竟会糟糕成这样。
即便大明公主没说要将班家抄家灭族，仅是后代永远不得为官就足以将班家打落尘埃了。
躲是能去躲，但恐怕一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什么都再也要不回来。
回想自己为什么嫁给班朝这样快死的老头子，姜美就不甘心道：“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抄家。我不要被赶出京城，更不要亭儿不能做官。”
“住口！”
虽然姜美确实是给班家生了个儿子，但这却不是说就也能得其他女人欢心，横眼叱了姜美一句，曹氏就说道：“现在是宋大人给了我们两个建议。看我们怎么选择？”
两个建议？如果班木还在这里，肯定会大叫不对了。可跟着曹氏说出要去求纪劬援手。求不了纪劬再去求少师府时，几个妾室到都不是太奇怪了。
毕竟比起关系来说，班家本就与纪府更亲近些，何况以往纪劬过府走动时，凭着以妻待客之俗，班家几个妾室也都陪过纪劬过夜等等。
只是犹豫一下，由于有班亭做依持，姜美又有些担心道：“大姐，你说要我们去求纪大人，但纪大人真会救班家吗？妹妹怎么看纪大人有些不可信啊！不说这次事情本身就是纪大人闹出来的，他居然都不护送老爷的尸体回府。”
由于班朝已经提前知会过几人自己要死谏一事，几个妾室的脸色都变了变。
因为纪劬真愿救助班家，又怎会在现在表现得这么寡淡。
曹氏却是沉了沉脸道：“但我们却也只能先去求纪大人再去求少师府，不然以班家与纪府的一向亲近，若果我们现在撇下纪府，即使少师府救得了我们，别人又会怎么看我们。这岂不同样是种人走茶凉？而且姐姐还准备去曹家问问，看看曹家能不能帮上忙。”
“曹家，对，有曹家出面可要比我们自己出面好多了，而且我们几个女流之辈，谁又会理我们啊！”
知道曹家在京城也算大户，几个妻妾也都跟着点起头来。
毕竟习惯了男尊女卑，事情再怎么急切，也很少有人会想到要让女人去抛头露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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