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由于和洛阳宫只一水之隔之天宫寺所在的尚善坊不但有太史监崇贤馆宗正寺内仆局等等官昔日武三思和太平公主皆在此坊有豪宅。时过境当初显赫一时的这两人早已化为黄现如今两座豪宅依旧巍峨矗主人却已经换成了薛王李业和岐王李范。
路过这两座王宅的杜士仪只是扫了一眼那朱漆大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尽管他对于岐王那种豪爽性子也颇有好但如今正在天子磨刀霍霍向诸王的时岐王又分明钻了牛角尖出不知己如王维规劝都没更何况是他？而今日他来尚善是因为裴昙之邀到天宫寺参加其亡母之因而丝毫不想多事。等到他一行人到了天宫寺前下马之立时便有小沙弥迎了上前。
“可是杜拾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那年不过十四五的小沙弥很是好奇地在杜士仪脸上打量了好一会这才记起了自己的职慌忙双手合十行礼“裴将军正在等还请杜拾遗随我来。”
佛寺道杜士仪今生今世没少毕竟不管是他呆过时间最长的嵩还是长安抑或洛风景最好的地方总少不了这两样。然天宫寺他确实还是第一次来。在门外下马的时候他就觉得外墙虽有斑却仍然可见当年威此刻随那小沙弥走在寺中大道他就更品味出了那一处处建筑大开大阖的壮阔来。遥想当年李世民打下东都洛阳之就曾经在此居住更将这座私宅作为临时的秦王府号令众他不禁浮想联直到面前光线陡然黯却是迎面楼宇遮住了阳他方才回过了神。
“裴将军。”
一身孝衣的裴果站在小楼前对杜士仪拱了拱等到那小沙弥告退离他方才解释道：“此地是先母常常前来礼佛之故而她如今去寺中主持便答应了在法事期间借出此地供我暂居。”
说到这他突然抱拳对杜士仪深深一见其连忙侧身让他便直起腰说道：“这是为了多谢杜拾遗为我牵线搭我依你传言去见了吴先他满口答应为先母于天宫寺画壁一面。须知如今吴先生名声显洛阳城内宫观求其为壁往往一年半载都难以开此次却能够应下我之所定是杜拾遗从中美言。”
杜士仪听到裴果的意思竟是说吴道子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他的请他顿时大为讶异。之前因为漆烟吴道子和自己讨价还分明不算愉过后裴果所求为亡母作壁这位画圣却能这般爽快？张旭自己都说吴道子好而且他观其性子也是无利不起早这还真是难得
“裴将军言重实不相我和吴公不过泛泛之此次相见之时还因为一块让吴公有些不快。所幸那时候因草书一绝的张公就在旁因而才能顺利道出裴将军之吴公能答应是因为裴将军威我却不敢居功了。”
对吴道子的脾气杜士仪丝毫把握都没解释了此节就三言两语把当初因为漆烟墨的纷争说了出末了才苦笑道：“如今去王屋山的信使已经回虽则吴公首肯让他们大为振但吴公所请他们却有些犹因此墨乃是新配方还需得细用的人越就容易找到那些优劣之所以他们希望能多些人给出评点和意我就为难了。”
裴果对吴道子的性格也颇有耳此刻倒不觉得奇怪：“术业有专杜拾遗所用的那两个墨倒有些名匠不求名的风范了。”
又随口说了几句闲杜士仪想起前几日那一场马球想起裴昙在河北一带为将多突然心中一遂开口问道：“裴将军可曾听说过河北有一个叫做楚沉的虬髯大汉？此人身长七健硕勇日前我偶尔去看过一场马球但只见他所向披手下无一合之敌。”
“嗯？”裴果闻言微微一轻轻念了两遍这个名这才若有所思地说“楚沉这名字我没有什么印但你所言身长七尺的虬髯大却有些像十余年前曾经声震河北的游侠楚怀沙。此人因为生平最交好的友人全家为豪户郭氏所官府却袖手不一气之下上门寻据说曾以大铁锤连破三道郭家几十个家丁在他单剑之下不得近最后更是飞剑击落正堂匾骇得那郭家主人翁活活胆裂而死。而他临走之又用此前破门铁锤将那一户的外墙轰开了一个大口子。就因为此当初在河北定州曾经颇有声威的郭氏名声一落千再加上家主死子孙争产不成早已经沦落到了三流。”
见杜士仪听得惊叹连裴果不禁莞随即便叹息道：“我那时候正随孙都督征战奚回来之后听说郭氏告官追此人已经踪迹全无。这么多年下河北道境内再没有听说过此人出连海捕文书都早就时过境迁了。有传闻此人去了西这才音讯全无。算算年大约也有四十出头只我不曾见过真如今又正在先母丧否则倒是可与杜郎君去观瞻观瞻马球看看此楚沉是否那楚怀沙。”
“就算不从裴将军口中听得如此一段昔日奇也足可令人啧啧称奇了”
因为这段小小的插裴果对只曾耳闻不曾目睹的马球精英赛自不免多问了几句。他虽长年在河北镇可家里人都在东因而对东都永丰里清河崔氏的这一支六房也颇有耳听到是崔俭玄撺掇了姜度和窦锷一块捣鼓出来他不禁大笑点头道：“虽是少年郎爱闹然则打马球确也是选兵练兵之道。不五人对五人的赛事终究太过小打小我从前在军中曾经挑选红蓝两两方从十人到三十人甚至百人不这般混战方才能看出真正的马术高战术配合优劣来如今的贵幸子弟较之十年吟诗作赋的多好勇斗狠的少了”
说笑之此前那小沙弥却又匆匆来了。他却也知生怕别人以为他存心偷隔着老远便停步施礼道：“裴将杜拾吴公已经到了。同来的还有张公。”
和吴道子一块来的张公是此刻两人谁会猜不出来？一时裴果又惊又杜士仪则也意外得很。两人当即快步迎了出当沿大道跟着那小沙弥来到了寺中东门就只见吴道子一身道袍背手而正眯着眼睛看壁上那一幅长长的壁而张旭则是东张张西望看见他们两人便上前去伸手在吴道子后肩上一轻咳一声道：“回神回人都来了”
“哦”吴道子立时转过身见裴果一身麻布孝杜士仪紧随其他的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狡黠笑容。相见之面对裴昙的谢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裴将军乃是河北名威名赫这点请托若是我还拒那也说不过去了。”
漂亮话说他瞥了一眼杜士突然词锋一转道：“不裴将军也应当知道我这人的习答应为已故太夫人作画是一回可何时作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刚刚裴果听着吴道子的话甚是欣而杜士仪却有些犯嘀此刻果见那漂亮话之后紧跟着就是“不过”两个他登时更是暗叹猜测不虚。不出他所吴道子就仿佛没看见裴果那一下子变得颇为僵硬的神自顾自地说道：“若要我立时作却也容或是有情可动或是有景可动或是有人可动或是有酒可动不知道此时有哪样？当若是裴将军能等得等我把手头积欠的东都各家寺观的画都给画完然后再徐徐为令太夫人琢磨一幅壁这也并无不可。”
杜士仪登时心头咯噔一而裴果已是沉声问道：“敢问吴先何为可打动尊驾的情景？”
“裴将军快人快语”吴道子抚掌大继而便声若洪钟地说“当日我积欠安国寺壁画一年之然观公孙大家剑器舞之一时灵感勃一日一夜便画完了那面长墙。而裴将军剑舞军中第雄奇壮我昔日曾见过一但这些年却再未有幸一观。若是能够得这区区壁画何足道哉？就是此前所奉重我也可以全部归还裴将军一曲剑岂是区区千金可以比拟的？”
不等裴果开口答应或拒他便又转向了杜士意味深长地说道：“若裴将军肯赐剑舞一而壁上作画最需好倘若杜拾遗能够如我前言定下那漆烟墨的一年之我有足够的自信能画出一幅令冥君动神佛感怀的佳作来”
本章结束